第三章赵老太爷
  我爹一愣,也没说什么,从屋里拿了东西就干了过去,三叔爷将雄黄酒倒在地上,突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上,跑出来了密密麻麻的蚂蟥,围绕在雄黄酒的旁边,村里围着的人看的头皮发麻,三叔爷将火把一丢,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
  关于王婆家发生的事情,我跟谁也没说,夜晚的时候,三叔爷来到了家里,坐在椅子上,同我爹交谈着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特别疲乏,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睡梦之间,我只听到我爹跟三叔爷说的什么“应劫,报应”之类的话。
  我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一连睡了三天,也把我爹跟我娘吓坏了,在我醒过来之后,便发现我娘坐在旁边,听我爹说,已经守着我坐了三天三夜。
  今天是王婆出殡的日子,按照村里的习俗,在这一天无数是谁,都要喝上一碗雄黄酒,说是什么人死的时候阴气重,王婆又是冤死,更加得防着别让阴气“跟了”自己。
  王婆出殡的这一天三叔爷没来,而王婆的家早就被烧了个干干紧紧,听说村里还有几个老人说把王婆葬在这里,影响村里的风水,不同意,三叔爷出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位老人也就沉默了下来。
  我和几个人站在王婆的院子外面,看着空荡荡的平地,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丝淡淡的伤感,王婆小时候待我很亲,现在惨死,我心里也不好受。
  送葬是村里的大事,几乎男女老少都到场了,村里的几个壮汉头上戴着黑布,抬着王婆的灵柩走了过来,一路上撒下大把大把的纸钱,最前面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铃铛,摇头晃脑,一跳一跳的。
  这是村里的高老爷子,高颧骨,眼睛很小,深陷在里面,这一点跟三叔爷很像,身材矮小,我们几个孩子看的想笑,但是来之前我爹就告诉我,送葬的时候万万不能笑,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不然会有大祸临头。
  我忍住了,问我爹高德老爷子这是在做什么。
  我爹沉吟了半晌,说这是在招魂,后来又补充了一句:“跳大神。”
  村里人早早就挖好了一处大坑,灵柩停在离大坑三丈的地方却是重重的砸在地上,任凭几个人如何使劲,都是抬不起来。
  我看向王婆的棺材,发现在王婆的棺材上面,有一只小鬼躺在上面,一只手压着棺材。
  “上面……”
  我指了指棺材板,刚要说什么,高德老爷子突然大喝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眼睛乱瞄什么呢?”
  我一下子噤声,看着高德老爷子瞪着我,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高德老爷子收了铃铛,走到了灵柩,双腿分开,跳着舞,像是一只扁足乌鸦。
  我和几个孩子都感到忍俊不禁,但是谁也没笑。
  跳了一会儿,高德老爷子摇起了手中的铃铛,轻轻的拍了拍棺材板,叹了口气,一边向前走,一边开口说道:“王婆,走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怨悔,到了底下的三寸殿里,跟阎王爷好好说说,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来也奇怪,高德老爷子话刚一说完,灵柩前突然升起一股旋风,一下子将地上的纸钱卷了起来。
  高德老爷子手里的铃铛摇的越来越快,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着什么。
  恍然之间,我好像听到了小鬼的嬉笑声,风停了,我再一次看向灵柩,发现上面躺着的小鬼不见了。
  主持葬礼的是赵老太爷,一生主持了大大小小数百场,赵老太爷是我最害怕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赵老太爷的眼睛,自己心里也渗的慌,长了这么大,赵老太爷总是一句话也不说,直勾勾的看着我。
  “抬棺入葬~”
  赵老太爷叫了一声,村里的人将王婆的灵柩抬放在坑里,高德老爷子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铺在了棺材板上面,据说这是三叔爷特地交代的,王婆惨死,到了下面也是个冤死鬼,害怕怨气太重,地气镇不住,所以让高德老爷子拿着黄纸压着。
  就在黄纸铺在上面的时候,棺材板突然晃动了一下,抬着灵柩的几个壮汉,一下子不敢动弹了。
  “老爷子,还真的被三爷说对了,王婆这是不愿意离开啊。”
  “人死魂寂,这是王婆的执念啊。”
  高德老爷子叹着气,摇着头走了出去,一抔又一抔的黄土撒在棺材板上。
  突然一下我感觉身上特别冷,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在我的后面,我抱着胳膊,朝后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
  滴答~滴答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抬头一看,王婆的的脸,高高的悬在我的头顶。
  王婆披头散发,一颗眼珠子连着脑颅里的神经耷拉在脸上,鼻子塌陷在里面,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一只只蚂蟥钻进钻出。
  我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昏死过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听我娘说,我昏倒后,我爹就抱着我回到了屋里,我躺在床上大喊大叫,我爹没办法,找了根手腕粗的麻绳把我绑在床上,我才消停了下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高德老爷子和三叔爷都在屋里,高德老爷子看了我一眼,吹胡子瞪眼:“让你别乱看,鬼气上了身,幸好王婆心善,放过了你,不然有你小子受得。”
  三叔爷盯着我的眼睛,我的右眼之中不自觉的出现了一点红芒,三叔爷双眼之中金光一闪,我一个激灵,直愣愣的躺倒在床上,一身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了,没事了,高德你别吓唬孩子,十三年前那是一年阴年,孩子又是在阴气最重的时候生下来的,沾染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实属正常,有些时候孩子也是身不由己,怨不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