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
  转眼进入六月, 城外的工程建设完成了大半儿,逐步向城内推进。
  城内私下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知州大人打算将城内的人全部搬迁去城外, 很多人觉得惊讶不解甚至不相信。
  城外那地方他们不是没去看过,出于好奇等原因, 城内百姓或多或少,或远或近的都去瞧过, 那灰扑扑的水泥墙, 粗糙, 漏风, 顶棚大开,住进那样的地方,不是想不开给自己找罪受是什么?
  反正没人看上那些方方正正摆在一起的所谓房屋,连自家茅草屋都不如,最起码茅草屋能遮风挡雨, 庇护家人, 水泥屋是真要什么没什么的典范。
  有人压根儿不相信,有人私下打定主意, 万一知州大人真让搬迁, 就是死, 也要给自家争取一个留在城内的机会。
  还有人把不稳知州大人到底是如何想的,托关系到锦绣跟前探口风。
  一家人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锦绣将这件事当做趣闻与众人说了:“咱们让人放出消息试探一下百姓的口风, 能接受的没几个人,看来这件事还需要稍微等等。”
  宁亲王想起他亲自画的图纸, 那洁白的墙壁, 大冬天温暖如春的火墙火炕, 还有完善后密不透风的门窗,更别提自来水,抽水马桶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舒适的小区环境,齐备的物业管理,信心十足。
  于是摸着胡子对众人道:“要老夫说,这次的试探纯属多余,等那边儿的房子样板间一出来,还能坚定的在内城这狭窄逼仄的小地方住下去,老夫真要敬他是一条汉子。
  平时吃个水最起码也要去巷子口挑,更别说买菜做饭,处理生活污水之类。就没有比外城的小区更方便全面的地方。”
  倒是冯舒年,嘿嘿一笑,十分奸诈的样子,对宁亲王道:“这不是先让大家伙儿心里有个准备嘛!
  您当所有人心里想的真和他们表现出来的一样呢?
  有些人啊,嘴上叫嚣的厉害,但真遇上和官府对着干的事儿,跑的比谁都快,跪的比谁都标准,架秧子起哄第一名,浑水摸鱼那一套倒是用的熟练。
  这种人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哭唧唧开始收拾东西,尽可能想将家里墙皮都扒下来带到城外去呢。”
  谢六吊儿郎当的点头:“要我的意思呢,到时候直接下令让大家伙儿搬就完事儿,这是为了他们好,又不是害他们,有什么好矫情的。
  瞧瞧现在的城内,大家伙儿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但普遍还是十天半个月吃一顿肉就是顶好的日子,住的地方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哪儿坏了修哪儿,城外那地界儿,谁看着不眼馋,就是一群没眼力见儿没福气的。”
  锦绣无语:“这不就是原因吗?城外那边算上粉刷,添置基础的生活用具,晾晒,烘干,最起码也要到冬天才能搬进去。
  若是这段时间,城内有人家因为手里有余钱,开始修建,或者翻修房屋,到搬迁的时候,你说得心疼成什么样儿?
  给咱们的拆迁工程增加工作量不说,也给大家徒增不痛快。百姓都不容易,别在这些地方花冤枉钱。”
  这话倒也不错,虽然在坐之人最近都和最底层的百姓打交道,但行为和思维模式,还是彻头彻尾的上位者思维,有些地方很难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
  或者说,他们想了,但想不了这么细节的东西。
  锦绣有时候都觉得可笑,一群世家出生,或者说商贾出生,从小不差钱儿,生活在锦绣堆里的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嚷嚷着敢为天下先,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站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从不低头瞧一瞧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成天为了自身利益,为了家族利益,为了所在党派利益,吵吵嚷嚷,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拿着百姓当幌子,争来夺去。
  百姓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搬完了没用了,直接爽快的扔了,没人会真心在意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百姓到底是何感受。
  说到底,这时候的百姓,才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一群人,辛苦的供养着天下为数不多的富贵人家。
  有时候想多了,锦绣都觉得头疼,这件事在当下几乎接近于无解。
  不过眼下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锦绣去做。
  隔壁定王府即将落成,外部雕梁画栋,高贵大气,是完全按照当下皇家最高审美精心打造的王府样子。
  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按照定王的要求,直接用水泥墙堆砌而成,辅以石灰粉刷,窗户用透明玻璃,镶嵌在精美花纹的木窗格子上,不管是冬天赏雪还是夏天赏花秋夜赏月,都是绝佳的选择。
  当然也是因为这些水泥砖墙的存在,让整个工程尽可能的缩减到了最短。
  否则一座王府的建设,别说大半年,就是两三年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比如福王寿王他们在封地上的王府,现在还影儿都没有呢。
  当地工人拼了老命的建设,搞到现在,王府地址上还是乱糟糟一团看不出具体形状,几位王爷也只能自我感觉十分憋屈的在城内找出山明水秀的宅子住进去,慢慢等自家王府建成再搬迁。
  前日定王的书信先一步到了锦绣手里,信里说不日定王将会带着王妃到达明安府,定王还十分好奇的问锦绣:“本王的王府可能住人?”
  锦绣心说,能不能住,就不信没人告诉你?这装腔作势的样子,着实有些讨打。不过往后定王可是整个明安府明面上地位最高的人,往后面上他要客气点儿。
  “咱们马上就是头顶有婆婆的媳妇儿喽!”
  锦绣背着手行走在定王的府邸,这里五步一景十步一阁,绝不是虚话。听闻定王府很多东西都是走的皇帝私库,可见在生活待遇上,皇帝对定王这个小儿子是真没话说,做到了一个父亲能做的极致。
  跟定王府一比,隔壁的知州府就是叫花子窝。
  冯大人跟在锦绣身边,仔细检查四周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闻言苦笑:“大人您还能笑的出来!下官早让人打听过了,那位主子在京城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陛下的龙须他都敢爬上去拔几根放在家里把玩,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人称京城小霸王,宫里宫外就没有不怕他的。”
  冯大人一提起定王就觉得人生无望,说到这里,终于想起定王这人,还是知州夫人的娘家表哥呢,和自家顶头上司关系算得上十分亲近。
  这才自扇嘴巴,又好奇的问锦绣:“大人,您在京城可曾见过那位?脾气与传闻中比,到底如何?”
  锦绣这才想起来,冯大人等人虽然猜到了宁亲王的身份,但定王的身份,那可真没想到,大概在冯大人等人看来,之前跟着宁亲王来的定王,调皮捣蛋,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完全的纨绔子弟做派。
  应该是将定王当成了宗室中打发出来给宁亲王逗趣的晚辈。
  锦绣也没多解释,淡淡一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回头等你亲眼所见便知真假。”
  冯大人在锦绣这里没得到确切答案,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惆怅和担忧,虽然官衙和王府明面上看是互不相干的两股势力,两个体系。
  但要真这么天真的认为王府,尤其是在皇帝心中举足轻重的王府,影响不到衙门的行政体系,冯大人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锦绣也知道衙门里不仅冯大人一个人愁,下面很多官员都愁,这两年来,衙门众人逐渐熟悉了锦绣的做事风格,奖罚分明,对事不对人,只要做出相应的成就,功劳绝对不会被冒领,也不会被上头的人贪污,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管理层相对非常透明,众人也很放心。
  若是中途出来个定王横插一脚,将好不同意形成的体系打破,众人不之知道往后又将如何。
  锦绣当做不知,有些事解释再多也无用,等真正相处过后,自然见分晓。
  往后定王夫妻就要定居明安府,无诏不得回京,无要事不可离开明安府,说是在封地自己的地盘,其实自由相对少了很多。
  姜良缘作为定王亲表妹,觉得按照表哥的性子,大概等明安府的热闹过后,有的是大把空闲时间,觉得人生无趣了。
  “听闻王妃是礼部尚书柳大人家的千金,往日在京城时,有几次宴会我远远地瞧过,看着是个娴雅温和的女子。
  这文臣武将家的孩子,自来就有不同的圈子,我也没近距离接触过,具体不知她的爱好,但我想着王府还是按照他们夫妻的喜好布置为上。
  因此这细节处的东西,还是留给人家夫妻自己慢慢商量着处理吧,我也就不多管这个闲事了,免得回头王妃心里不满意,嘴上不好说,大家都尴尬。”
  姜良缘废了好大劲儿才从定王提前让人送来的宝贝中,挑出满意的将王府大致布置好,累的不想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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