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心
  沈鸿锐自是坚持那书与他无关,可锦衣卫不听解释,强行将他带走。宁清卓心中焦急,但她在京城势单力薄,思量之下,只得派宁杰去沈府知会沈通和。她则拿起桌上那本《偷香记》,翻看起来。
  沈鸿锐现下虽然被赶出了府,却到底是沈大学士之子。若他的罪名只是传播淫.秽书籍,孙剑锋还不敢抓他入狱。那人定是找了更好的由头,传播淫.秽书籍只不过是个幌子。宁清卓首先便得弄清楚,孙剑锋敢公然拿人的真实原因。
  她将那书粗略一翻,大致了解了内容。男主角是个文采风流的书生,女主角是个大家闺秀。两人于上元节灯会相逢,书生对小姐一见钟情,为她作诗一首,明示情谊,小姐亦暗生情愫,还了块手绢。之后两人多次以各种名目再见,情投意合,终于私定终生。
  书生准备禀明父亲,向小姐家提亲,却不料,一名高官看上了小姐,棒打鸳鸯,占着有权有势,霸了小姐做侍妾。
  书生心灰意冷,本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却不料一次夜宴上,他竟然与小姐偶遇。两人都是情根难斩,又逢天时地利,遂私相授受,翻云覆雨。
  之后便是男女之事的香.艳描写。宁清卓合上书,眉头微皱: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篇黄色小言,又怎会扯到沈鸿锐头上,还让他下了天牢?
  她将书翻到扉页,果然看见了一个私章:修贤山人。心中暗道:难道这修贤山人,是沈鸿锐为人所知的别号?
  可是,单以印章断定这书是沈鸿锐所作,未免太过武断。孙剑锋定是还找到了其他证据。
  ——会是什么呢?
  她正皱眉思考,宁杰却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当家的!我已经将消息通报沈大学士了!”
  宁清卓拿着书册,心不在焉点头。宁杰自个倒了茶喝,又喘匀了气,这才凑到宁清卓身旁,啧啧道:“真没料到,这书竟然真是沈公子写的!”
  宁清卓心中一凛,扭头看他:“你看过这本书?”
  宁杰连连点头:“当然!这书这几天可火呢,隔壁书生都在看!”
  宁清卓便是一皱眉:孙剑锋造势还不小!只是她与沈鸿锐都对这些书册不感兴趣,倒是忽略了这一信息。宁清卓凝重问:“你还知道什么,都说与我听听。”
  宁杰挠挠脑袋:“这个……我也是听坊间传的啊,当家的你听了别不高兴。他们说啊,这书说的,是沈公子和冯小姐的故事!”
  他见宁清卓并不介意,这才继续道:“那冯小姐是工部冯尚书之女,前年入了宫,深受圣上宠爱,现下已经封了珍婕妤。她与沈公子便是在上元节灯会时相识的,沈公子还为她赋诗一首,”他拿了宁清卓手中的书一翻,指着几行字道:“就是这首诗!当时两人的关系被传得沸沸扬扬,京城里谁不知晓!还以为要成一段佳话,却不料……冯小姐最后还是入了宫。”
  宁清卓只觉心沉了下去。
  既然这书生指的是沈鸿锐,小姐指的是珍婕妤,那拆散他俩的高官……岂不是指当今圣上!
  无怪!无怪!无怪孙剑锋敢将沈鸿锐下牢狱!他根本无需确凿证据,因为……他很可能获得圣上的直接旨意!
  自己宠爱的女人被平民妄议意淫,圣上如何能不震怒!他根本不在乎这《偷香记》是不是沈鸿锐写的,他只是要找个借口发泄怨愤。而传闻中曾与珍婕妤相处甚密的故事男主沈鸿锐,就这么被推了出来……
  宁清卓无意识将手中书卷攥紧,心中生寒:好生阴毒的计策!前世,孙剑锋便已经够可怕了,却不料这一世,他的谋算还更周全了!
  ——恐怕,沈大学士此番要救出沈鸿锐,是要大费工夫了。也不知道沈鸿锐在牢里会不会受皮肉之苦……
  宁清卓心神不宁过了一天,到了晚上,沈大学士那竟然还没有消息。宁清卓不料事态进展会如此缓慢,心中愈发担忧。她立在柜台边出神,却见着门口行进了一个人,飞鱼服侍,竟然是清早来抓人的锦衣卫之一。那人行到宁清卓身前,躬身道:“宁姑娘,孙大人请你出外一聚。”
  宁清卓偏头看柜台的沙漏,已是戌时末(21点)。她眉头微皱:“如果我不去呢?”
  那锦衣卫依旧恭敬,却是答非所问道:“孙大人让我转告你,他想和你聊聊沈鸿锐的案情。”
  宁清卓心中一声冷笑:又来了!除了威胁利诱,孙剑锋还会干什么!重活一世,这人还是本性难移!
  ——可是,她要不要遂孙剑锋的愿呢?
  思量之下,宁清卓还是决定跟那人走一趟,或许能收获些有用的信息也不一定。她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孙剑锋既然是沈鸿锐被抓的幕后黑手,现下让人找她去,定是想好了周全的应对,哪里会给她可趁之机?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宁清卓便想试试,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傻等在这里。
  却说,被宁清卓暗骂了无数次的孙剑锋,的确掌控了有用信息。赏荷会结束后,他的人虽然没有找出直接证据,但数条线索都指向陈晋安。此次《偷香记》案件亦是如此。加之孙剑锋知晓陈晋安的执念,他基本可以断定,两次暗害沈鸿锐的人便是陈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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