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汇(下)
  ,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嘴上的胶带更是还在,她除了唔唔唔,没办法正常讲出话来。
  确认了好几遍,闻野真的不在。
  她不知他是暂时有事离开一会儿就回来,还是终于决定丢下她这个累赘单独跑路去了。
  可他明明说要带她去见傅令元,不是么?
  如果是后者,说明她获得自由,她自然高兴。
  尝试挪动身体的时候,阮舒发现自己动不了。绳子的另外一头因为没再连接闻野,这个时候直接绑牢实了她整个人固定住。
  这是闹哪一出?
  既无法求救,也无法自救,周围还黑得她什么都看不见,闻野要真是丢下她一走了之,也没想要她好过的节奏?要她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地死掉……?
  ………
  今天的天空就跟突然破了个大口子似的,倾盆的雨下得不间歇。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越来越暗,而对“S”的搜捕却没有结果。
  期间确实不断有人发现所谓“S”的踪迹,人是抓着了,但不是“S”,估计是“S”的残留手下,奉命跑出来混淆视听的。
  而无论怎样混淆视听,褚翘多年来办案的直接始终在告诉她,“S”并没有跑远,一定就带着阮舒躲在这附近。
  弃车的这个举动有几种可能:第一,至少出靖沣镇之前,车子的目标太大,容易被他们追上;第二,“S”的伤情支撑不了开车;第三,比起开车逃亡,附近有更方便、更安全的、“S”了如指掌的藏身之地;第四,不是“S”受伤逃不了,而是“S”还有事情没做完不想离开靖沣;以及其他。
  简直是头脑风暴,褚翘把能想到的可能性一一在脑子里罗列,眼前展开的则是镇里的地图。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笔将刚刚她已经在外面找过的地方暂且划掉,然后圈出接下来要重点搜寻的地方,分配任务下去。
  警员同事来通知褚翘杨医生给杨小姐取完子弹也已经做完笔录了,否认自己认识“S”,只以为对方是前来求医的普通人,也不知道警方满城风雨地正在搜捕国际通缉犯。
  呵,倒是撇得一干二净。褚翘冷笑:“普通人身、上会是枪伤?”
  这指的是庄爻。
  庄爻的尸体暂时被警方收好,这里全是青门的人,她也不方便找人来把庄爻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以免节外生枝。
  “去告诉他,既然他不老实交待,那窝藏国际通缉犯的罪名在等着他。”褚翘甩话,临末了又补充,“还有,转告那位什么大长老,不止杨医生窝藏,整个青门都有嫌疑。让青门也去给杨医生施加压力。”
  “明白了翘姐!”警员点头。
  褚翘带着其他要一起出去继续招人的警员往外走。
  这附近的街道和巷子不像市区里几乎处处逃不开监控,警队的技术人员还在努力中。
  栗青那边顾及傅令元的同时,也分了一半的精力过来邦忙。
  所以手机里突然进来栗青的电话,褚翘第一反应以为是栗青发现“S”的行踪了。
  结果并不是。
  “褚警官,我们老大那里情况有变。”
  “怎么了?”褚翘表情微变,挥挥手示意其他同事先去找人,她避在一旁,空出的那只手堵住半边的耳朵,隔绝雨声,以更清楚地听栗青的话。
  “刚从雷堂主那里得知,我们老大暂时被陆爷从关押室里放出来了,送去关公庙里头跪关公。”虽然依旧被扣着,但情势看起来有所好转,栗青难掩欣喜。
  “嗯?为什么?”褚翘狐疑,猜测,“是傅三在陆振华面前做了什么争取回陆振华的信任了?”
  “不是。”栗青压低音量,把“S”或许即将要来关公庙的事情告知,“雷堂主已经按照陆爷的吩咐,在关公庙原本的守卫基础上,再增加了一倍的人手,就是为了应对‘S’。”
  褚翘顿时一震:“‘S’去了关公庙?”
  “褚警官,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栗青非常慎重,“这件事其实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也是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打这通电话,恳切地希望只是你一个人知道,先不要通知你们警队的人过来关公庙。”
  “褚警官你在诊所这边已经暴露了,陆爷派了人暗中紧盯你们这批警方的行踪,一有异动陆爷都会清楚。里里外外都是雷火堂的人,我可以放心,但如果招来警察,我们老大得更招陆爷的恨。”
  褚翘越听眉头拧越深:“不对不对,你这个思路不对。之前不是说好,如果陆振华要对傅三下杀手,警方就和雷堂主里应外合?”
  栗青其实主要是发现之前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老大现在硬撑着否认自己是叛徒,如果外面有人冲进去救,就等于坐实了我们老大的罪名。而且,雷堂主去救,那是我们老大受到拥趸可争青门新的掌权人之位,警察要是也去救,那我们老大成什么了?”
  最后一句,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褚翘一时哑然。而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栗青考虑的,其实也正是谈笑后来解释给她听为什么要等到最后关头刀悬在脖子上时再出手救傅令元的原因。
  怕的就是万一阴差阳错,反而害傅令元暴露了身份。
  即便如此,褚翘和谈笑的分歧依旧在,因为“害傅令元暴露身份”这个说法,在她看来,表面上像是为了傅令元的生命着想,实际上重视的根本依然是任务能否圆满完成。
  任务和生命,或者往大点来讲,信仰和生命,孰轻孰重?
  在跟前这件事里,无论谈笑还是她,都不能代替傅令元做出权衡甚至危机关头的选择。
  而傅令元的权衡和选择究竟是什么?
  褚翘抛开这个问题,转念想,栗青的这通电话,让她在谈笑面前有合理正当的理由可以重新插手傅令元的事了。
  当然,她的重中之重依旧在于救阮舒。
  如果“S”去关公庙,会带上阮舒么?
  …………
  关公庙内,傅令元跪在高大的关公像跟前,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会不会被带来皆有利弊,他个人自然更倾向于不要在场,毕竟这里的危险系数是最高的。
  外面倒几乎全是雷火堂的守卫。
  将他从雷火堂的关押室带来关公庙这里的时候,碍于还有两名黑西保镖的在场,雷堂主只最后要出去的时候故意落在尾巴才来得及和他低语了一句话:“傅堂主随时想动手都可以我都候着。”
  动手……?
  是时候吗……?
  傅令元自嘲苦笑。
  如果不是因为还想再争取,打从一开始他就可以找机会给雷堂主以暗示,也就可以免去之前那么多的皮肉之苦。
  现在连皮肉之苦都已经受了,不继续争取下去,他岂不白白挨那些罪?
  只不过……
  傅令元眉头沉洌,眸底闪过凝重。
  争取到最后,即便他赢过了“S”,在陆振华那里会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相当值得商榷。
  而即便值得商榷,他也还是得先走到那一步,真真切切的结果摆在他面前再说。
  除去雷堂主之外,外面应该还有另外一批人已经得知情况,同样在随时候着。
  傅令元深深沉气,再缓缓呼出。
  感觉到的不是紧张的神经的缓解,而是……浑身哪儿都疼。
  陆振华是真希望他死在“S”的手里,让他单独在这里与“S”会面,却没有给他配备任何武器,还是在他刚被大刑伺候身负重伤的情况下……
  当然,他清楚得很,陆振华最希望看到的是他和“S”两败俱伤。
  思绪转动间,耳中捕捉到来自身后的脚步。
  湛黑的眸子骤眯,傅令元凝神。
  他没有转回头去看来人,专心致志地依旧只盯着关公的面如重枣。
  不过能判断出,来人的脚步轻松,甚至有些大摇大摆,明显不把外面的一大批青门的守卫放在眼里。
  这份大摇大摆,不仅源自于来人本身一贯的自负,也被今次陆振华故意放他进来所助长。
  只有一个人——傅令元另外再做出这个判断。
  虽然正遂了他的愿,但他并无法轻松——没有被“S”一起带来的话,她是怎么被安置的?在哪里?现在是怎样的情况?“S”不一起来带她来的原因是什么?只为远程遥控人质不给他丁点救人的机会?还是也想回避陆振华不想引起陆振华的怀疑和猜想?
  无数个问题一股脑涌上来。
  数秒后,来人在他旁侧相距约莫一米的位置停定。
  两人一立一跪。
  傅令元依旧不先主动去看他,只眼角余光能稍加瞥见他仰头也看关公像。
  不瞬,他嗤笑评价:“叩拜这玩意儿,就能为你们护住藏在他脚底下的那些枪枪炮炮不被警察给捣了?”
  傅令元抿唇未语。
  而相比傅令元,隔着监控的显示屏看到“S”轻蔑的表情搭配上这句话的陆振华心里更有波动——好得很,这个“S”果然一清二楚!
  对于傅令元不予回应,“S”倒也未不耐,一转身,走近傅令元一步。
  仗着此时站着与傅令元拉开的身高差优势,他以更加居高临下的姿势对傅令元展开别具意味的笑意:“工厂里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还喜欢么?”
  傅令元还是没有说话。
  “一个两个的,都学到同一个师傅那里去了。”“S”连带着阮舒和庄爻一起嘲讽,瞧不起傅令元这种不光明磊落正面应对的姿态。
  随后他自己接他自己的话:“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屏幕前的陆振华琢磨起得了解了解工厂里还发生了什么,他只收到“S”发来的一小段傅令元与大手们打斗的视频。
  “不过没关系。”“S”又自接自话,“我重新给你带了一份礼物。这回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说着,“S”伸出手到傅令元的跟前。
  摄像头的角度有限,陆振华并看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留意到那东西是专门剪下来的一小张纸,“S”通过手掌心给傅令元看的。
  也观察到傅令元脸上的表情无丝毫变化。
  …………
  傅令元的表情无丝毫变化,内心却是涌动的。
  B超图。
  却也只辨认出是B超图,并看不懂上面的内容,“S”也没留太长时间给他看就重新收回去了。
  傅令元眸色不禁深两度。虽然不清楚B超图究竟是否真的属于阮舒和软糖,但指代的无疑就是她们母女俩。
  “S”收回去之后自个儿津津有味地细看:“你不喜欢之前我给你准备的实物,应该是更喜欢这种静态图。”
  傅令元拳头悄然紧攥,还是没有给反应。
  这回“S”确露出不耐烦了,未再放过他:“你如果判断不出来自己喜欢不喜欢这份礼物,要不就找别人来邦你看看?”
  别人,不过指的是此时正通过摄像头观看一切的陆振华。
  傅令元终于缓慢地偏过脸去,一双冷凝的眼睛,直直B视着面前的陌生男人的脸,目光锐利过任何一件利器,似穿透人皮面具,盯住“里面最真实的那张脸。
  出口的话倒未携带他神情间的冷锐,语气稀疏平常,答非所问地评价:“你今天的这张脸没有选好。”
  “是么?”“S”摸摸下巴,“这不是我挑的就是了。有人邦忙打理,我就不爱亲自动手了。”
  傅令元斜斜勾唇:“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我认识一位挺好的心理医生,或许可以介绍给你。”
  这股子调调,和某个女人简直如出一辙。
  却也并非第一次如此了。
  先前在滇越和傅令元交手时,他便产生过同样的感觉。
  闻野内心喷薄出强烈的不适,稍加压抑后,他表情是不屑的,口吻是充满深意的:“留着给你自己用应该更合适,治一治你的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