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已所不欲
  葛如沫看着她,似笑非笑,“你真想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
  “当然,不光我,在场的人没有不想知道的吧?”黄三倒精,想拉着所有人下水。
  拿众人来压她?她可不怕,“可没经过他本人同意,不好说呀。”葛如沫有些玩味地说。
  “用不着他同意!”
  “既然如此,若我在大厅广众之下不顾你的面子里子,就告诉别人你有阳痿,你也不介意的哦。”
  黄三胀红了脸,想跃身而起与她辩驳一翻吧,对上她那了然似洞明一切的眼神,又不敢了,只能恨自己嘴贱。
  黄三有好几房妾呢,阳痿,不能吧?众人的眼光不少地隐晦地打量着他。
  “当然会介意啦,小葛大夫,瞧你这比喻,也怪吓人的,害得我们差点都信以为真呢。”姚宏森接着说,“这下我们可都明白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医者,果然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啊,关于病人的情况不该说的还是别往外说的好。”
  黄三的好友姚宏森帮他打圆场,对他的话葛如沫保持安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况且这人也确实抓住了重点来说,达到了她敲打的目的。
  葛如沫的沉默让姚宏森很是松了口气,也获得了他的好感,多少人一得势就对失势者穷追猛打,葛如沫这般,确是有容人雅量的表现。
  这搁在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真是,太难得了。
  很多人恐怕连进退的度在哪里都尚且不知呢。
  经过此翻,众人可不敢再强迫葛如沫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了,谁知道她嘴巴下一句会曝出什么来。虽然他们没黄三那种丢男人脸面的病,但谁也不想自己的隐私被人摊开放在台面上来说。
  “若是我本人不介意呢?说实话,我也挺想知道你为啥一打照面就可以断定我有病,并且知道我把它当成了痔疮在治的?”
  华懿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只是让人惊讶的话。待看到他整个人躺在担架上,由人抬着进来时,那就是让人大吃一惊了。发生了什么事,才一天不见,华懿生竟然变成了这样!
  葛如沫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多思伤脾,这人现在的这种症状无它,必是东想西想了一夜。
  “小葛大夫,既然他本人都说不介意他的病被外人所知,那你就给我们说说呗。”有大夫建议。
  华懿生觉得他那病也没啥见不得了人的,再者,他也希望葛如沫能切中自己的症状,这样意味着这个病,她能治好。
  这些人的好奇心真是太重了,葛如沫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吃着津津有味的糕点,“其实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神奇。”
  “那我们也想听听。”众人做出洗耳恭听状。
  “首先,你很爱干净,并且这个习惯由来已久。”葛如沫看着华懿生说。
  “等等,这个结论你怎么得出来的?”众人不明白。
  “他随身带着手绢。”
  “好,就算是这个,也只能说明他爱干净而已,你说他这习惯由来已久,又从何而知?”
  “首先,一个大男人用手帕,按常理来说很奇怪对吧?可是他将手绢拿出来之时,当时在场的人中有大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就可以推断这大半的人对华大夫用帕子这一行为司空见惯或者习以为常。在场的人大多是汝阴郡人吧,这汝阴郡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谁能不知道谁呢。”
  这个,听起来确实是这样。
  “再者,他身上有两味药的香气,一味枇杷叶主润肺止咳化痰,另一味是槐实,主治痔疮。”
  众人见华懿生没有否定,便知她所言非虚。仅是闻一闻,便知道他用了何药,再者这两味药都不算是气味太浓烈的,这就让人不得不感叹她对中药气味的敏锐力。
  “你平时痰很多吧?你随身携带手绢的原因也在于此。”
  众人吃了一惊,这又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再看华懿生的神色,便知葛如沫又言中了。
  “其实一个人身体内里的情况如何,其实是可以通过观其外在来探知一二的。我们年轻的时候,内里脏腑健康旺盛,脸部自然就饱满有弹性。随着年龄渐长,衰老,加上地心引力的作用,咱们的脏腑也日渐下垂,脸部肌肉失去弹性,线条渐渐朝下。因脾脏为人后天之本,脾气有升举内脏的作用,这个过程其实也是脾脏生长发育到衰老的一个过程,脾脏虚衰,自然无力升举。”
  “观汝面,法令纹深遂明显,眼袋及两颊肌肉往下拉伸,整张脸看起来整体是下垂的。可你的头发黑亮,皮肤润泽,与你的脸并不相衬。这么说吧,你的脸看起来比你实际的年纪要老很多,这显然不是正常的衰老。由外而知你体内的内脏较之正常人下垂得厉害,这内脏下垂包括了胃下垂、阴挺还有脱肛等。”
  众人忍不住都去盯着华懿生的老脸,看完后都若有所思,确实啊,那华老头的确长了一张愁苦的脸。
  “那么,造成你体内脏器下垂的原因是什么呢?内脏的升举,靠的是脾气,你身体出现内脏下垂的症状,显然是脾气虚弱,无力升举,反而下陷所致。这也可称为中气下陷。你这情况,显然是脾脏出了问题。”
  “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只有这个论断才是造成你为何一直用枇杷叶化痰却总化不干净的原因,因为你这痰根本的原因在脾,其标在肺,你一直在治标不治本。”
  “再者,我没在你身上看出你有痔疮的征象,而你又用槐实这一味药,显然,你是将脱肛当成痔疾来治了。”
  原来是肛脱啊,难怪会被当成是痔疮来治了。
  葛如沫一席话说下来,说得他面色惨然,显然被打击得不轻。其他大夫也是心有戚戚焉。
  而其他非大夫郎中的人,对她这一席话也是有所触动,这样子的分析,抽丝剥茧,层层递进,却又环环相扣,着实令人耳目一新。而葛如沫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理性睿智的分析也让人心服口服。
  “小葛大夫,那为何他今天变得这么惨了啊?昨天还没这样的。”有人小声地问。
  “昨晚华大夫是不是一宿没睡?”
  “是,是啊。”随同前来的华夫人罗氏显然吃了一惊,说话都磕巴了。
  “多思伤脾,他本来就是脾不好,又忧思一夜,脱肛的情况更严重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