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因为灵丹的缘故, 蔡旭在家休养了两天,身体恢复神速。接到他们的电话后,立刻收拾了行李去机场。
  唐菲他们几乎没有休息,下了从香港飞回a市的飞机, 立刻就又去过海关安检。四个人在vip候机室睡了一觉,临近登机时,蔡旭姗姗来迟。
  上飞机后, 蔡旭询问香港那边的情况, 得知苏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不由感慨说:“养小鬼我知道, 我以前就听其它女演员说过这件事。没想到, 苏珊真的养小鬼,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我很羡慕小鬼,有一个这么好的妈妈。”
  他的妈妈也不是不好, 只是他的妈妈有了新的家庭,和另外一个男人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孩子,母亲的爱自然而然就被分走了许多。
  自从奶奶去世后, 蔡旭在家里的关系就变得愈发尴尬了。逢年过节, 他无论去哪边家庭,都很尴尬。继母不拿他当自己人,总是变着法排斥他,甚至想让他死。继父倒是对他彬彬有礼, 可太有礼, 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
  好在他平时忙碌于工作学习之间, 过得比较充实,也没闲工夫东想西想。也幸好,他平时有秦黎照顾。于他而言,公司更像他的家,秦黎更像他的父亲。
  蔡旭和秦黎只隔了一个过道,他转过脸去看坐在对面的男人。
  秦黎从上飞机开始,就垂首看公司资料,眉眼严肃认真。
  唐菲正在吃芒果干,察觉到蔡旭不正常的打量,她拿胳膊肘子撞了一下秦黎,小声说:“秦万三,你看旭旭,他那么深情的看着你发呆,在想什么?”
  “……”秦黎抬眼看了眼蔡旭,又收回,淡淡道:“想家了。”
  唐菲往嘴里塞了一个芒果干,又取出一个递到秦黎嘴边:“可我怎么觉得像爱情?”
  秦黎很自然地含住唐菲递来的芒果干,瞥她一眼:“你这脑子能纯洁一点?”
  “sorry,我觉得他的眼神太深情了,都没这样看过白素,”提及那条白蛇,唐菲总觉得那两条蛇好像有事情瞒着她,又觉得她们的离开太匆忙。
  秦黎低声解释:“旭旭是觉得,我像他哥哥。”
  这么一提,唐菲终于get到蔡旭那个深情眼神的意思。她说:“不,我觉得你像他爸。”
  唐菲又顿了一下,说:“你像所有人的老父亲。”
  秦黎眉头一拧,语气冷肃:“唐菲。”
  女孩见他一脸凝重严肃,立刻提醒他:“秦万三,我是你师父。你用这种语气和为师说话,想干嘛?背叛师门还是以下犯上?”
  “……”秦黎斗嘴从来说不过她,垂首一抖报纸,淡淡道:“我行李箱里有几张祛痘面膜,晚上尝试一下敷脚是什么滋味儿。”
  “卧槽,”唐菲抓住男人胳膊,声音压低:“爸爸,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和您的面膜更配呢?”
  秦黎得饶人处且饶人,嘴角一翘,低低地“嗯”了一声。
  坐在前面的圆一跪在椅子上,回身看他们,调侃说:“菲菲,你变了,以前那个不卑不亢的菲菲去哪儿了?”
  唐菲低声感概:“不卑不亢在这个看钱的社会吃不开啊,有时候得适当服个软,才有糖吃,懂吗小家伙?”
  圆一重重叹息一声:“女人啊,真是百变,难以理解。”
  飞机平稳后,唐菲戴上“不要打扰”的眼罩,缩进了自己的睡舱,倒头就睡。
  唐菲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包里的圆球开始“嗡嗡”颤动。她扒开眼罩,从枕头部位抓过包,取出那枚铁球,放在掌心端详。
  这枚铁球看似平平无奇,也没有任何缝隙。徐见那个妖道,到底是如何打开的?她屈起手指在铁球表面敲了敲,发出“砰砰”地声音,好似铁皮空心,可它内里的东西却又十分复杂。
  唐菲用意念画符,又尝试了几种方法,依然没能打开它。索性又塞回包里,接着睡觉。
  就在唐菲拉上眼罩那一刹,铁球散发出荧绿的光泽。很快,光感熄灭。
  *
  十一个小时后,从a市飞往澳洲悉尼的飞机落地。这次秦黎回悉尼,他父亲秦宏特地派了车来接他们。
  机场外面,一列车队,保镖数十个,架势很足。
  老管家邀请唐菲秦黎等人上了中间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里面有可以坐下六个人的座位,还有香槟酒水,以及餐食。
  唐菲当明星这么久,也没受过这么豪华的待遇。她小声问蔡旭:“秦万三家里有矿啊?”
  蔡旭喝了一口香槟,小声解释说:“黎哥的爸爸是澳洲排名前十的富豪,去年跻到了第一呢。这些网上都有,你不看新闻的?”
  唐菲小声说:“我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他一个富家少爷,怎么跑中国去开公司?”
  不等蔡旭解答,秦黎便主动说:“我父亲是澳洲华裔,母亲是中国籍演员。”
  “恕我冒昧,你母亲是?”唐菲发出疑问。
  秦黎捏着手中酒杯摇晃,低声说:“白璐瑶。”
  “白璐瑶!?……”唐菲下意识脱口而出,“当年香港那个绝代风华的白璐瑶?妈呀,童年女神!小时候港片盛行,她的电视电影,火遍大陆。她是最早期的神仙姐姐,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啊!秦万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神仙姐姐的儿子,怪不得你长这么帅。”
  周庆和唐菲同年代,小时候学习道法枯燥,全靠港片支撑回血。白璐瑶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她离开影坛后,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周庆立刻激动地握住秦黎的手:“爸爸,求奶奶签名!”
  “……”秦黎脸上没什么情绪游离,只是淡淡道:“我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唐菲和周庆对视一眼,相继一脸抱歉和他说对不起。
  唐菲扯了扯秦黎的衣袖,小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女神已经……”
  “没事,”秦黎觉得没什么关系,低声说:“这件事也没外人知道。”
  白璐瑶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经典角色:《倩女幽魂》里的艳而不俗的聂小倩、《神雕侠侣》里的出尘脱俗的小龙女、《笑傲江湖》的任盈盈……
  她息影之前演了一部灵异片《僵尸的夏天》,这部轻喜剧僵尸片火遍两陆,更是掀起一阵僵尸片的热潮。可这部剧第二部拍到一半,白璐瑶就神秘息影,退出了影坛。
  有人说她嫁给了富豪,也有人说她厌倦了俗世,找了个地方隐居。但也有人说,她演的灵异片惹怒了鬼神,英年早逝。
  总之,白璐瑶虽然退隐江湖,可她的传说依然存在于江湖。
  秦黎又道:“母亲病重,一直后悔没能演完那部剧。她热爱演戏,我便回国创立了漫诚。”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做灵异相关的题材。灵异片、灵异综艺,”唐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节哀。”
  蔡旭打断大家的情绪,问秦黎:“黎哥,我们是先去你家,还是先去我家?”
  秦黎立刻说:“以免夜长梦多,先去你家。”
  *
  悉尼东郊,双水湾豪宅区,海水湛蓝,建筑风格别致。这是一座颇具地中海风格的城镇,居住着澳洲富豪。秦黎和蔡旭家,都在这里。
  蔡家别墅,书房内拉上了窗帘,贴满符咒,点满了红蜡。徐见盘腿坐在中间的一个法台上,四周丢满了死鹦鹉。
  看着那些被吸了生魂,丢在地上梆硬的死鹦鹉,蔡渝有点害怕。他躲到母亲惠晓玲身后,小声说:“妈,这是什么大师啊?这么邪乎?你看他,都杀了十几只鹦鹉了,太可怕了吧?”
  “你闭嘴,出去。”惠晓玲对着儿子低喝一声,让他出去。
  蔡渝“切”了一声,一脸不痛快地拿着手机出去了。他下楼窝在沙发上,把双腿随意搭在茶几上,开始戴上耳机,玩儿自己的游戏。
  等儿子下了楼,惠晓玲关上门,转身对盘腿坐在那里打坐吸鹦鹉生魂的徐见说:“大师,你不是说你的药万无一失吗?为什么蔡旭那小子,又活过来了?如果他回来,告诉他爸这件事,我和我儿子可就完了。大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我的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朋友。你放心,就算他回来,你先生会听他的胡言乱语吗?他有证据吗?”徐见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我还需要六只公鸡,六只黑狗的生魂作为滋补。只有我身体痊愈,才有可能继续对付蔡旭。”
  惠晓玲虽然对他的话存疑,但还是让人送了六只公鸡和六条黑狗过来,给徐见作为补品,让他治疗自己身上的伤。
  徐见的身体本来破开一个窟窿,他吸取了豪韫的生魂,这才让他的身体恢复一时的正常。可是很快,他身体的窟窿又开始裂开。
  一天时间,他已经在惠晓玲这里吃了32只鹦鹉的生魂。
  等黑狗和公鸡送过来,他吃完黑狗和公鸡的生魂后,力量终于被填满,恢复平日里的充沛状态。
  他低声说:“蔡旭和唐菲那几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现在我丢了法器,硬着头皮拼,一定拼不过他们。”
  听他这么说,惠晓玲吓得胸口一跳:“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徐见目光阴鸷,腮帮子紧咬着,似乎在思考事情。好片刻,他才开口说:“布阵。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用他的命来布阵。”
  “用我老公的命?大师,这不行啊,万一他的遗嘱上写的不是我儿子的名字,我守了他那么多年,岂不是功亏一篑?”惠晓玲拒绝这个要求,这个风险对她来说太大,她不能承受。
  她嫁给蔡文建,就是为了等今天。如果丈夫遗嘱上写的继承人是蔡旭,他一旦死了,岂不便宜蔡旭?保住丈夫一条命,以后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吹枕边风,让丈夫改变主意的。
  “糊涂!”徐见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用你丈夫的命,去对付蔡旭,你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你丈夫死了,蔡旭死了,这笔家产还不是得你们继承吗?”
  惠晓玲拿拳头捶自己的头,“哎呦”一声:“我怎么这么糊涂,是这个道理啊!如果他们俩都死了,那么一切家产,还不都是我们小渝的吗?大师,您可想得真周到!不过,用蔡文建的命去对付蔡旭,这个真的靠谱吗?”
  “嗯。”徐见说:“我会启动血杀阵,用至亲之血,让两人的命连在一起。蔡文建越痛苦,蔡旭也就也痛苦。等血杀阵结束后,阵内所有人都会死,无一幸免。这个阵法的霸道之处就在于,一旦启动,无法终止。”
  惠晓玲听得倒吸一口冷气,正要说话,门外“砰”地一声。徐见和惠晓玲立刻看向门口,徐见反应极快,手里掷出一串符咒,穿过木门将外面的男人紧紧锁住。
  蔡文建被符咒形成的绳索束住四肢,在地上来回滚动,却无法挣脱。蔡渝听见楼上动静,跑上楼看见父亲跌倒,叫了声“爸”,正要去帮他,却被自己母亲给拉住。
  惠晓玲说:“儿子,别过去。”
  蔡渝不知道母亲要搞什么,皱眉道:“妈,你干嘛啊?这是我爸,你该不会想把我爸也拿去给这个妖道吃掉吧?”
  惠晓玲低怒道:“你懂什么?他是你爸,可他却不想给你留一分遗产。你忘了他上次是怎么偏袒蔡旭,是怎么训斥你的了吗?这种父亲,你要他干嘛?”
  蔡文建看着从书房走出来的徐见和和妻子,听了妻子这番话,怒不可遏:“慧慧,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丈夫,小渝的父亲!你是不是被这妖道下了迷魂咒?你清醒点!”
  “清醒?”惠晓玲垂眼看着男人,冷笑一声:“你还真的以为,我是因为爱情才和你在一起的吗?你想什么呢?当初你的公司危机,面临破产,我家里并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和你分手是我自作主张。我没想到你能翻盘,并且成功让公司上市。可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我就装成忘不了你的样子,去找你,故意给你灌酒,让你吃醉。”
  “你妻子和你妈发现我们关系,也是我故意散播出去让她们发现的。”
  和枕边人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蔡文建第一次发现,他一点都不认识这个女人。他攥紧拳头,气得青筋暴突,却又不出任何愤怒的声音。
  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无力地问道:“程燕说,我是被你算计了,离婚都是你的策划。我当初不信,可是现在看来,是我太傻了。居然信了你这么多年……”
  当年他和前妻已经结婚,生下了蔡旭。可是初恋惠晓玲突然出现,他见她穷困落魄,就是拉一把,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人。可他没想到,一夜醉酒后,居然和她睡在了一起,这一次,一击即中,有了蔡渝。
  他本想瞒住家里,等蔡渝生下来再和母亲妻子交代。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出轨惠晓玲的事,被母亲和妻子率先发现。
  那时候惠晓玲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他没办法,只好和妻子提出离婚。
  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前妻程燕指着他鼻子骂:“既然你放不下那个狐狸精,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为什么?蔡文建,你混蛋!”
  当时他一脸不耐烦:“你有完没完,这个婚你还离不离了?”
  “离!孩子归你!我明天就出国,和你的那个初恋白头偕老吧!”
  那时候,儿子蔡旭窝在奶奶怀里,咬着嘴唇偷偷流眼泪。他闷闷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见奶奶流眼泪,抬起那双肉嘟嘟的手,去给奶奶擦:“奶奶不哭啊,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旭旭要你!”
  老人家更加悲痛,嘴里碎碎念:“旭旭是个好宝宝,旭旭别怕,以后奶奶护着你,拿命护着你!”
  蔡文建听见儿子和母亲的对话,真的就想离婚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可既然已经摊牌,前妻程燕也不可能容忍他外面有个女人,他只能忍痛离婚。
  他到现在都记得,母亲常说的那句话:“这个家,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母亲离开时,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看到家庭和睦。而他们这个家,本来是很和睦的,全被惠晓玲这个女人给毁了。
  想到此,蔡文建终于愤怒地骂出声:“惠晓玲,我真是错信了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你起初是冲着钱来的,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对这个家没有一点感情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当初就该听我妈的,不该让你过门!”
  “呦,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和你前妻大吵一架的人,是你,不是我。当初同情我接济我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自己受不住诱惑,管不住你的下半身,现在后悔了,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质问我对你有没有感情?那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对小渝有没有感情?”
  女人那张脸明明是美丽的,可此刻却异常狰狞,她继续道:“小渝不过是调皮了点,你就嫌弃他、骂他,还打算把所有家产给你那个儿子?你当我们母子是什么?是你养在家里的一条狗吗?是住在你家里摇尾乞怜的叫花子吗?”
  男人冷哼一声:“狗?乞丐?你花我的钱,奢靡度日,我从不问你做了什么。你居然说我把你当乞丐?天底下有你这么舒坦的乞丐吗?我就算是养条狗,也不会奢靡无情,到头来不顾夫妻情分,反咬我一口!”
  惠晓玲脸上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语气却轻慢的气死人。她道:“抱歉了,我的丈夫。为了我的儿子,我必须这么做。我相信,你也想儿子越来越好的哦。”
  徐见已经在楼下客厅布好了阵,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上楼来催促:“好了,时间快到了,把他抬下去祭阵。只要他一死,蔡旭也必死,阵内的人也会被搅得粉碎。”
  蔡渝算是听明白了,他的母亲,这是要杀他的亲生父亲!他显然也被自己母亲的无情吓到了,脑子里立刻闪过曾经自己和父亲的温馨画面。
  虽然父亲严苛总是骂他,可小时候也曾抱他入怀,哄他入睡,将他举高高,带他去游乐园……
  虽然父亲总是打他,可他也经常在骂了他之后,买些礼物哄他开心。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合理,父亲都会买给他。
  虽说上次父亲偏向哥哥,可说到底,父亲也是爱他的。他可以眼睁睁看着蔡旭去死,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死。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冷血的程度。
  他反应过来,立刻推开母亲和徐见,将父亲身上的符绳撕开。他张开双臂,将蔡文建护在身后:“妈,你清醒点,这是我爸。他千万个不好,也是我爸。我不要家产了,我不要那些钱了,我要我爸活着。我是不喜欢蔡旭,可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爸对他很关心罢了。”
  惠晓玲没想到自己的好儿子会突然倒戈,她冲着儿子一勾手,皱眉说:“儿子,你过来。等他死了,所有家产都是你的,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妈妈都会给你找。”
  “不,我不要,我就要爸爸!”蔡渝护着父亲,誓死不让母亲和妖道伤害自己的父亲。
  与此同时,血杀阵启动,必须丢一个和蔡旭有血缘关系的人进阵,否则启阵的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蔡文建被儿子护着,他惧于妻子的狰狞,甚至不敢在这里多呆,立刻翻过二楼窗户,直接跳窗。徐见看时间来不及了,直接抓住蔡渝,把他给丢进了血杀阵中。
  现在正是下午4点,艳阳高照。可蔡家别墅上方,忽然风起云涌,雷霆大动,乌云黑压压一片,连带着四周环境都变暗。
  唐菲他们刚进别墅前院,血杀阵启动,整栋别墅都被血色闪电给围了起来,宛如铁笼。蔡旭突然开始难受,还好唐菲反应快,割破秦黎手指,给蔡旭喂了一滴男人的极阳血。
  紧跟着,又在蔡旭额头上画了一道符咒。
  做完这些,她才解释说:“我们来晚了一步,那个妖道,居然拿旭旭亲人作为祭祀品,启动了血杀阵。这个阵法一旦启动,除了启阵人,在阵内所有人,都会被阵法搅成碎片。这个阵最霸道的不仅于此,而是他一旦启动,就很难停下。”
  圆一指着前方从二楼窗户摔下来的男人,说:“你们看,那里有人!”
  这栋别墅里的佣人家丁,都提前被惠晓玲给支走了,门口连保安都没有。蔡旭看了眼不远处那个从二楼窗户下摔下的男人,立刻冲上去,将人给捞了起来,低声问男人:“爸,你没事吧?”
  男人摇头,指着楼上说:“快,快报警!那个女人要杀了我们!”
  “报警,报什么警?”唐菲走过来,斜睨他一眼说:“你们家现在已经被血杀阵给封起来,警察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群死一群!这个血杀阵是针对蔡旭的,须得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启阵。你在这里,那里面的是谁?”
  蔡文建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往里面冲:“小渝!小渝在里面!”
  等他们都冲进大厅,看见大厅已经变成人间炼狱。客厅处,出现一个黑洞,里面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涌着血色雷电。而蔡渝被绑在那个黑洞之上,皮肉被雷电一点点削掉,浑身血肉模糊,甚至好些处露出森森白骨。
  他已经面目全非,脏器从骨头里露出来,看着宛如鬼魅一般。
  蔡文建看见小儿子变成这样,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二楼台阶上,惠晓玲跪在地上,疯了一样给徐见磕头:“大师,你放过我儿子吧,你放过我儿子吧。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徐见一挥手,女人从二楼跌落一楼。他缓步走下楼梯,隔着几米之远,目光落在唐菲脸上:“唐菲,你来得正是时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闯。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是十级天师又如何?你能破我这血杀阵吗?”
  他一抬手,黑洞之下的雷电更盛,直接切断了蔡渝的一只脚。男孩疼得想大叫,可他已经没了发音器官,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幕,让秦黎看得极难受。他虽不喜欢蔡渝这个熊孩子,可亲眼看着这个男孩子遭受如此残忍酷刑,不免心生愤怒。
  他攥紧了手中的落日弓,拉弓满月,对准徐见,一箭射出。然而他这一箭直接被一道血色雷电给劈碎,吞噬了箭决的所有力量。
  圆一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带着手上文具盒砸过去,把徐见骑在了身下。徐见虽然阵法强大,可他战斗值是真的不行。
  圆一躲过雷电闯过去,来到他跟前后,很轻松地压倒了男人。
  这一次圆一学聪明了,捉住他后,直接用绳子将男人捆了起来,装进了文具盒里。
  徐见隔着文具盒冷哼一声,讽刺道:“在这个阵法里,你们杀不了我。等阵法开始催杀生魂,你们一个都逃不了!而我,只会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你闭嘴吧,弱鸡。”圆一不想再听他唠叨,一张符贴在文具盒上,隔绝了声音。
  秦黎收回弓,低声问唐菲:“有什么办法破阵?”
  她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去看百科全书周庆。圆一在旁看周庆翻书,急得头秃:“大哥,你翻到了没啊?”
  “有了!”周庆看过上面的文字后,说:“这个血杀阵的创始人,是地府第八殿阎王都市王。这位阎王掌管西海沃燋石下的大地狱,而这个血杀阵,是他自发明的一个阵法,为的是惩罚凡间不孝之人,作为‘刑具’,让人痛不欲生。这个阵法在地狱使用是正常的,可是到了凡间,没有海底阴气抑制,就会变得威力无穷,吞噬阵法内所有带有生魂的活物。”
  “这个阵法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到凡间的,简直太可怕了!”
  圆一有点不耐烦:“你就直接说,怎么破!要不要把妖道丢进去?”
  周庆摇头,赶紧阻止他这个危险的想法,说:“千万别。现在我们还有时间破阵,如果启阵人死了,就会加速这个阵的崩溃,那我们也真的是凉凉了!”
  圆一拿着文具盒拍他的屁股:“我们要解决方法,解决方法!”
  周庆揉着屁股吼道:“古籍上面没有啊!”
  唐菲提着诛邪剑走到黑洞旁边,往下看,发现下面居然是海水。而阵法里所有的血色闪电,都是从海底上来的。
  她观察了一会,扭回身对大家说:“我听爷爷说过,以前没有地狱电梯,古人都是用阵法召唤地狱这门。而血杀阵,也是开启地狱之门的方法之一。不过,这个阵法一般只对生前不孝的鬼魂开启。这个阵法开启后,会将他们吸入西海沃燋石下的大地狱。”
  蔡文建已经晕了过去,蔡旭捞着父亲,一脸抱歉地说:“这本是我的家世,没想到却连累了大家,抱歉。”
  “不许说这种话见外话,”唐菲扭回头看向蔡旭,说:“妖道害人,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妖道战斗力虽然一般,可他对于阵法的精通,实在超乎我的想象。没想到,他居然连这种邪祟的阵法也能召唤。这个血杀阵是地府流出来的,五只小鬼也是地府跑出来,说明徐见和地府有一定关系。这个锅,地府背定了,他们甩不掉。”
  秦黎提出揣测,问:“这既是一个召唤门,那我们为什么不从这个门,离开血杀阵?”
  “哈?”这一点唐菲倒是没想到,仔细一想他的提议,倒觉得可行度很高。
  秦黎又说:“地狱只是地府的一个惩罚牢狱,如果我们从这里下去是地狱,那么只要穿过地狱,应该就可以通过鬼门关的地狱电梯再回来,是吗?”
  圆一提出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召唤出地狱电梯,送我们下鬼门关避难呢?等血杀阵消耗完了,我们再坐鬼门关电梯回来。”
  “秦黎的说法有可行性,圆一的说法行不通,”唐菲解释说:“想要召唤鬼门关电梯,必须得有一个鬼魂作为媒介启动。我一共下过两次鬼门关,第一次是借用白易的魂体为媒介,第二次是用我自己的魂体为媒介。如果我们想用第二个方法,就必须死一个人,带着她的魂体一起下去。”
  “死一个人简单,惠晓玲是个不错的媒介,毕竟她死不足惜。可这是血杀阵,嗜血疯狂,如果在阵里死一个人,魂魄立刻就会被那个黑洞给吸下去,我们压根就没办法留下她的魂魄,所以圆一的提议,基本是作废了。”
  秦黎询问:“那我的这种呢?如何?”
  唐菲思虑半晌后,说:“似乎没别的方法了,只能这么做了。我们时间不多了,这是我们的一线生机。”
  她话音一落,从帆布兜里掏出八卦袋,说:“蔡旭,你和你爸爸没有任何道法修行傍身,等会你们进这只八卦袋躲好。圆一,你能力虽不差,可年龄实在太小,我怕你阳气不够,在阴间会被邪气入体,导致入魔,待会你也进八卦袋。”
  等分好工,唐菲把蔡旭和蔡文建收入八卦袋,放进了自己斜跨在身上的帆布兜里。周庆也把装圆一的八卦袋,紧紧地拴在了裤腰带上。
  唐菲又给没人发了一张符咒,说:“下面情况可能会比较复杂,如果我们走散,就在鬼门关集合。如果有需要,就去找王薛薛。这次徐见的事,他也很关心。”
  周庆小声说:“他真的不记仇吗?真的不会把旭旭的肚子破开,夺回他的灵丹吗?”
  唐菲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她说:“应该不会吧。他让我们捉住徐见,将功折罪。徐见在圆一的文具盒里,如果王薛薛变脸发怒,你们就把徐见丢出去。”
  他们准备跳入血杀阵的黑洞时,惠晓玲跑过来,抓住唐菲的脚踝:“唐小姐,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唐菲一脚把她给踢开,抬手一指空中那个面目全非,已经死去的男孩,道:“你留下,好好向你的孩子赎罪。你这种人,真不配做母亲。”
  说罢,同秦黎、周庆一起跳进了黑洞中。
  黑洞里风速极大,让人睁不开眼。秦黎下意识抓紧了唐菲的手,可是没一会儿,他们就被一阵冲击波给打散。
  ……
  唐菲醒来后,身处一个空旷陈旧的漆黑大殿内。
  她忍着浑身酸疼,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帆布兜里居然有东西在发光。她掏出那枚拥有让时光倒流的圆球,借用它微弱的光线,照亮四周。
  “呼”地一声,大殿里面的烛光全部亮起来。她看了眼四周,猜测这里很有可能是八殿阎王的寝殿。可是对比王薛薛的寝殿,这里显得十分颓败。
  几案和烛台上,都覆着厚厚一层灰,仿佛,许久没人来过。唐菲觉得不对劲儿,如果这真的是八殿阎王的寝殿,怎么会没有人?
  殿门从外被锁上,她拿剑狠劈了几下,无法劈开,索性往里走。绕过正殿,来到工作间。
  工作间亮着灯,古色古香的屏风后,似乎坐了一个人。
  唐菲绕过屏风,看见一个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正坐在书桌前,机械地对着电脑屏幕打字,仿佛在整理资料。男人低头打字,一头及腰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
  他的指骨分明修长,手指每敲键盘,都掷地有声。
  唐菲注意到,男人的工作台上放着一个铭牌,写着“都市王办事处”。她谨慎的走过去,低声问:“请问,你是都市王吗?你好,我叫唐菲,是阳间的十级捉鬼天师,也是王薛薛的好朋友。”
  鬼王并不理她,只是机械地敲击键盘,仿佛压根没听见她说话。
  这里的灯光昏暗,电脑屏幕的光线也是幽绿的颜色,透着森森诡异。唐菲敲了敲桌面,“噔噔噔”三下,对方终于停下,缓缓地,抬起了脸。
  原本唐菲以为会是俊美无双的男子,可他抬起头,他才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脸,甚至没有五官。
  他拿脸面对唐菲,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对方在看自己,可他没有眼睛,该如何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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