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装病
  一众人围在寝宫外头。
  谢皇后那儿得了信,也使人过来。
  圣上显然不想隐瞒病情,就这么些工夫,连成国公和几位高品官员都匆匆赶至。
  成国公冲蒋慕渊打了个眼色,借了一步,低声道:“圣上怎么忽然之间就病了呢?今儿上午,我进宫面圣,都觉得圣上气色不错。”
  蒋慕渊答道:“我下午过来时,瞧着圣上的气色也不错。”
  成国公抬起头,看了眼天色。
  天暗了,却没有全暗。
  也就是在短短一两个时辰之间,圣上从气色不错突然就成了一病不起。
  成国公哪里还不明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稳住了情绪。
  永王爷自然不用顾忌那么多,把寝宫的门板拍得啪啪作响,火气上来了,更是抬起脚重重踹了一下。
  “为了不回京,皇兄竟然装病?”永王爷撸起袖子就要来硬的,“你当你现在是五岁半吗?为了逃父皇考校功课,蒙在被子里装病!父皇知道你几十岁的人了,还没点长进就知道装病吗?”
  永王爷要寻圣上吵架,那是谁都不敢拦的,也拦不住。
  亏得寝宫的门板结实,才没有被永王爷踹开。
  永王爷又骂:“你当年骂我不思进取,装病逃课业,整日里不学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有脸骂我吗?”
  毕竟是一母同胞、自幼一块长大的兄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旁人不知道,永王爷全清楚。
  他们兄弟平素争执,几乎都是在御书房里,韩公公把小内侍一打发,再关上大门,也没人知道他们吵了些什么。
  今儿倒好,圣上闭门不出,永王爷当众大骂,把那些事儿全宣扬了出来。
  孙宣搭着孙祈的肩膀乐不可支。
  孙祈无奈地把人推开,孙宣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可他不是,他已经惹了父皇不满了,敢在这儿乱笑,被父皇知道了,秋后算账,他有的头痛了。
  孙宣失了孙祈的支撑,险险笑得没有站住,他也不在意,又去拦孙淼。
  孙淼硬着头皮,道:“五弟,不是笑的时候……”
  正说着,寝宫的门开了。
  韩公公从里头出来,一把拦住要往里冲的永王爷,道:“王爷、王爷!圣上饮了药睡下了,您再急,他也听不见呐。您缓口气、缓口气,圣上需要静养。”
  永王爷气笑了:“行,他要睡就让他在这儿睡!我和王妃回京去,我母后在京中,我王儿在京中,我宝贝孙女也在京中!他怕死,他留着,我什么都不怕!”
  韩公公道:“您知道的,圣上不走,您如何能走呀?您别为难奴才。”
  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原本守着寝宫的内侍,迅速换成了御林军。
  若只是一堆内侍守着,永王爷气头上大抵就冲进去了,可眼下都是御林军,永王爷自知不敌,只能气得冲里头又骂了两句,甩着袖子回了。
  所有人在寝宫外前前后后站了半个多时辰,愣是谁也没有见着圣上的面。
  直到人都散了,韩公公才按了按酸胀的眉心,转身进去。
  圣上正盘腿坐在龙床上,披头散发,很是随意。
  他在看画轴,见韩公公回来,抬头问道:“都走了?”
  “走了,”韩公公上前,道,“圣上,可谁都不信呀?”
  “君无戏言!”圣上哼道,“朕说朕病了,谁敢说朕没病?他们不信,也不能强拉着朕回京!再过些时日,等朕康复了,北方就下雪了。道路难行,要朕回京,等明年春天吧。”
  至于等到了春天,又有什么状况,就到时候再议。
  韩公公点头应下。
  江南这里把圣上病倒的消息送回了京城,同时送回来的,还有成国公等人“告状”的书信。
  圣上哪里是真病,就是装的!
  三公捧着一封封告状的信,久久说不上话来。
  冯太傅眼冒金星,没抗住,在衙门里厥过去了,这是真被气病了。
  此时,离京城解围已然过了一个月了,京中百姓却迟迟没有等来圣上启程的消息,渐渐的,流言四起。
  迁都、装病这些细节,大伙儿最初是不知道的,但架不住人多。
  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何况这满城百姓,东猜西猜的,竟然真猜到了圣上压根不想回来上头。
  哪有圣上长久离京的?
  离得久了,这京城哪里还是京城呐?
  这等于是圣上彻底抛弃京城了。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京城人士,没想到一场大战之后,竟然要改了身份了?
  这算什么事情!
  渐渐的,圣上为了迁都、宁愿装病的流言也出来了。
  施幺坐在素香楼大堂里,一言不发看着大伙儿议论纷纷。
  末了,他转到了宁国公府,寻了听风打听:“外头消息是真是假?”
  听风拍了拍施幺的肩膀。
  真的是百姓东拼西凑、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听风很怀疑,顾云锦和蒋仕煜也为此讨论过一回,更倾向于孙睿留在京中的人手在煽动消息。
  偌大的京城,你一言我一语的,消息传开了,根本不可能弄明白是从哪里传出了第一句话。
  这种手段,蒋慕渊以前没少用,孙睿又如何用不得?
  孙睿此举就是为了煽动民心,让京城百姓对圣上不满。
  很快,又有了另一样消息。
  听说,小王爷孙恪早在庞登打过来之前就回京了,这些时日一直陪伴着皇太后,寸步不离。
  相比起战事了结后都迟迟不愿意回来的圣上,这些年大半工夫都在素香楼吃瓜子喝茶的孙恪显然更亲切。
  “把我们扔下的皇帝谁稀罕?还不如小王爷呢!”
  有人带头拍了桌子,短短一下午,附和之人无数。
  孙恪在慈心宫憋得厉害,难得背着皇太后偷溜出来闲逛。
  怕叫人认出来,他乔装打扮一番,也避开了经常露面的东街,转而去了富丰街。
  哪晓得他刚迈进茶楼,就听了一众激愤之语,吓得他险些就瘸了脚。
  孙恪哪里还敢吃茶,忙不迭逃回了慈心宫,抱着孙曦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定了心。
  “这是逼我也去蹲地窖!”孙恪压着声与符佩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