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毕竟是从没有认真专研过治国的皇帝,在庄振羡连续数日每天都在奏折和朝政的水深火热中度过后,终于病倒了。
  这一病起初还是风寒,后几日竟变成了热邪入体,太医道心肺皆有损伤,恐怕一时难以痊愈。
  庄妍音深感诧异,瞧着龙床上病怏怏躺着的渣爹,那苍白倦态做不了假。
  老太医刘复反复闻着庄振羡每日服用的丹药,低喃道:“这药也并无不妥,奇怪,是哪里不对……”
  庄妍音吩咐向狄先带宫人与太医出去:“先让父皇好好睡一觉吧。”
  她走到刘复身前:“老太医请出来说话。”
  刘复跟她行到长长的宫廊尽头,康礼与秦遇识趣地守在后头。
  庄妍音问:“刘太医是查出我父皇的丹药不对吗?”
  “亦非是此丹药作怪,皇上所服丹药都是强身益体之效,让臣纳闷的是曾有同僚明明说过这丹药不妥,药材冲撞,延生了毒性。”
  如今当然已经没了毒性,她早让单阳秋换了方子。
  刘复躬身朝她行礼欲告退:“太医署还藏着那天师从前炼制的丹药,臣这就去……”
  “不必去了,是那丹药的问题。单道士从前便发觉天师所炼丹药不妥,奈何他师父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的话,单道士为保父皇龙体,才悄悄换了丹药。”
  之前的事她不想再让人去查,毕竟是现代人思维,她虽设计周全,但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有心,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庄妍音小鹿眼里盈满忧愁,一眨眼,泪光闪烁:“我父皇可比那天师刚愎自用多了,他若是知道天师羽化前还留下那么多有毒的丹药,你说他面子往哪搁?旁人还不都笑话他用人不专,好不容易他才把心思往国事上放。”
  刘复明白过来,感慨道:“是公主您想得周全。”他第一次对这个嚣张的公主另眼看待起来。
  “妍公主莫难过,乃是从前皇上服药久了才致龙体有损,如今安心调理慢慢便可恢复。”
  庄妍音每日都守在庄振羡病床前,一是为了当好这个人设,从前的公主是真的只爱她父皇。二也是她瞧着庄振羡如今这副模样心里难受,他把她当女儿,她也在慢慢将他当作父亲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父亲能对女儿这么好,是庄振羡让她体会到好多童真快乐。
  龙床上躺久了,庄振羡腰酸背痛,但坐起来脊椎又有些难受。
  他恹恹睨着帐顶,听女儿乖巧的声音在旁叽叽喳喳,心里头想的却是他那后宫两百多的佳丽。
  同刘美人约好的温泉戏浴,她该是很想他吧。
  跟沈氏说好了要看她跳舞,不知她可会怪他这么多日都不见好。哦,沈氏不会责怪他的,沈氏温柔。
  那真是个如水一样的女子,他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多少已失少女之感,但不想鸾梧宫那晚她给了他诸多的惊喜。
  他咽下喉间的干渴:“你母妃呢?”
  “母妃说要亲自给您炖汤,炖好了便送来。”
  眼前仿佛便是沈氏温软柔美的脸,似是那美味汤羹已到唇边,庄振羡喉结滚动,撑起手臂想坐起身,但终是感觉乏力。
  “我叫宫人来扶您!”
  女儿爬下龙床,小短腿够了几次才踩住鞋,忙去叫向狄。
  庄振羡抿起唇,对这娇憨萌态爱得不行,终还是他女儿最疼他。
  庄妍音除了带来向狄,还带来刘墉、顾煊等几位大臣。
  刘墉连忙上前来搀扶他,顾煊迈着年迈老腿给他拿靠垫。
  跪下请安的大臣们一个个也布满忧色,对他嘘寒问暖。
  刘墉:“皇上,臣等已为您在寺中祈福了,瞧您从没受过这罪,臣都想替您受这罪啊!”
  庄振羡心头惊诧,刘墉不是咒他病瘫在后宫过?他记得上次刘墉没劝住他去后宫,恼羞之下脱口诅咒他啊。
  “皇上,您六日都没上过朝了,臣等都盼着您来上朝,盼着见您训臣等啊。”
  庄振羡:“……”
  这户部狗子从前不是在酒后诅咒他早死早换皇子登基,好第一个尽心辅佐出明君么?
  望着一个个关心他的臣子,庄振羡多少有些惊恐,但渐渐想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懂了,原来这就是做明君的感觉。
  休养了十日后,他龙体终于痊愈,吩咐向狄:“去把堆积的奏折都取来,朕要看它十个通宵!”
  只是奏疏才刚翻过几本,向狄来传王昭仪求见。
  他埋头“准”,还未抬头便闻见一阵幽香。
  庄振羡从奏疏里抬起头,王氏提着食盒款步而来,盛夏炎热,她衣衫穿得薄,那蛇腰在轻纱里曼妙摇曳。
  王氏美目噙泪,扑倒在他膝上:“皇上,臣妾终于见到您了,这些时日皇后下令不让后宫姐妹来打扰您养病,臣妾夜夜以泪洗面,祈求上苍……”
  庄振羡扶着王氏蛇扭细腰,王氏顺势倒在了他胸膛,捧着他脸流泪凝视。
  “皇上,您都瘦了,您这样让臣妾心好疼……”
  她温软的手牵他手掌去感受她心口的疼。
  ……
  庄妍音来检查明君养成计划的进行程度,瞧见向狄正在捡掉在龙椅上的奏折,也闻到了殿中浓郁的幽香,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父皇呢?”
  “公主,皇上已与王昭仪安寝了,您看还是明日再来?”
  !!
  庄妍音气鼓鼓的,又不能发作。
  庄振羡的确已经很久没宣过美人了,对这种好色之人,你现在去把人拎出来是要他恨你扫兴?
  但这王昭仪也太可恶了些,明明她父皇才刚刚痊愈!
  这事她做不得,扭头去了凤栖宫告诉周皇后。
  庄沁已将小憨养在身边,牵着狗狗乖巧挨着她坐,给她递点心叫她不气。
  周皇后倒是沉冷着脸:“本宫已下令这几日以皇上龙体为主,王昭仪也太过放肆!”
  但她也没气到丧失理智,现在不得去将人从龙床上拉下来。这个后位她坐了这么多年,便是步步谨慎,能忍则忍,决不让自己授了不是。
  “褚萍,你即刻去传本宫口谕,这几日里除了皇上传召,任何人不得再去御前。王昭仪如此有心,将《空明经》带几本过去,请她每日前来凤栖宫佛堂,替本宫抄写经文为皇上祈福。”
  周皇后知道庄妍音心里也不好受,她们是好不容易才让庄振羡扑在了政务上。
  周皇后安慰她:“阿妍也别恼你父皇,我嫁与他已十六载,他能做到如今的模样,你已经尽力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你还在长身体。”
  庄妍音佩服周皇后的忍让,索性这也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法。
  “那我回去了,母后也早安寝吧。”她捏了捏庄沁肉嘟嘟的小脸离开。
  她决定明天起就日日去成乾宫守着,决不能让后宫美人们打扰了她父皇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勤政之心。
  但她就守了两日,她这个好色的爹竟然直接拉了一个御前侍奉的新来宫女关进了寝宫。
  庄妍音:“……”
  真的不能低估了她爹的好色之心啊!
  草!一种植物!
  一切结束后,那御前宫女退出来时,瞧见庄妍音气鼓鼓的小脸,愣了瞬间连忙跪下。
  她眼眶通红,嗫嚅哽咽:“公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也不想惊扰皇上批阅奏疏……”
  她不过是第一次御前侍奉,心惊胆颤地将茶水打翻在了皇上膝盖上,连忙拿绣帕去擦水渍,便被皇上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不停磕头:“公主,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来御前了,奴婢这就让总管调去别的宫。”
  庄振羡正从寝宫里走出来,对上庄妍音气鼓鼓的模样,颇有些好笑地扬起唇角。
  “下去吧。”他吩咐那宫女。
  庄妍音却奶凶地问:“就让人下去了?”
  “你不是不喜欢朕宠幸美人,叫她退下吧。”
  庄妍音感觉自己快没信心了。
  这个渣爹好像除了对子女很好,在对待女人方面真的很渣。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经常会被庄星宇和他妈妈欺负,她爸爸也只是口头上说两句便不再管她。每次明着不过,她总会想办法找到发泄口,把那些亏都还回去。是她一次次的不退让,继母才不再苛待她,只在饮食和一些小事上能在她身上发泄撒气。
  她从来都是信心满满的人,但这是第一次对自己对庄振羡失去信心。
  这个爹好难往明君上带啊。
  “回来!”她替那磕破额头的宫女不值,“总归已是父皇的美人,总该给个名分吧。”
  庄振羡懒懒瞅了一眼,这个角度也没再觉得宫女多好看,便随意给了个最末等的位份,让人退下。
  但女儿总归生着气,他耐心哄道:“父皇这就看奏疏,向狄,再去搬几卷典籍来,朕要恶补学习!”
  几日后,他终于找到了方法不让女儿生气,就是把奏疏搬到美人手上,生活政务两不误啊!
  他原本也喜欢上了那种勤政爱民后群臣给的崇敬眼神,但那次王氏过来后他才发觉自己还真割舍不下美人。
  左手是美人的酥.软,右手是奏折的梆硬,是男人都会做这选择题啊!
  ……
  他荒淫处理政务的事被庄妍音迅速知道了。
  庄妍音使出哭泣后撤的撒手锏,也终于明白了她这个爹没有救了。
  真的,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大号这么难带。
  难道要她亲自出马,背负起行囊去求卫封以后不要来灭他们大周?
  一想到他在梦里挥剑鲨死她这么好看的美人,她就好害怕这个冷硬的男主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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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封:其实我一点也不冷硬,你试试便知。
  阿妍: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