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这里靠近郊区,路口之外,这只有呼啸的风声,刮擦着车玻璃,轰隆隆地充斥入她的耳朵。
  引擎闷吼着,他方向盘一转,穿过那个路口,拐入另一条平直大道。
  灵巧地控制车身,左右变道,一路开得飞快。
  陈旖旎自己都有点儿害怕开车,现在车速这么快,她在车内七歪八倒的,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你慢点——沈京墨……你开慢点……”
  “慢点!慢点开——我还想要命!”
  他全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眼神随着脚掌的力道倏地沉下。油门不松,速度更快,表盘的指针一直向上飙!在郊区的平直大道上一路驰往。
  一路直奔黑色天际,好像要撞碎了天边悬着的那轮满月。
  加大油门,引擎声更大。
  陈旖旎都觉得脚下就像是在地震,轰隆隆的震感直挠她的脚心,连带着整个脚底都麻了。
  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甚至想到了那年发生车祸之前,陈正宵也是这么带着她,一路向前飙车。
  她眼泪都吓出来了,呜咽着喊:“——停车——停!”
  最后,他松开油门的一瞬,车子直接碾过一条碎石路,向后漂移出去。
  停下了。
  她屏住呼吸,心跳都停滞。
  车身停下来时,还在微微发着抖。空气好像都在颤抖,感觉很不真切。
  陈旖旎也在不住的发抖。
  她抓着头顶的扶手,半睁着一双泪意未消的眼睛,透过后视镜,与他冷冽阴沉的眸子一瞬对视。
  一时,又是心惊肉跳。
  她的声音几乎颤抖到破碎不堪:“沈京墨,你疯了吗……”
  他唇线紧抿,目光愣滞地看着手里的方向盘。踩了油门许久的那只脚,几乎僵硬到无法抬起。
  他将手腕轻轻抵在方向盘上,抬眸,于后视镜去看她。视线冰冷到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行为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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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斑驳
  沈京墨打开车窗, 渐渐的, 飘进来一阵清凉夜风。
  脱离市区又进入市区, 半个多小时后, 开到了港南的跨海大桥附近。
  缓下车速, 沈京墨又向前开了一段,车停到大桥附近。
  夜幕降临,天边一轮圆月, 周围泛着层晦暗喑哑的光。
  陈旖旎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感觉一整天吃过的饭都在往上顶。
  忍了忍难受的感觉,舒缓片刻,她想打开车门下车去透透气。
  “啪嗒”——
  车门又被锁死了。
  “……”
  海边风大, 吹进了车内,夹着寒的凛冽,她两截腿面凉飕飕的。
  沈京墨垂眸,敲了支烟夹在唇畔。抽了会儿烟,他始终紧抿着唇角, 一言不发。
  将方向盘握得很紧很紧。
  很久之后,他抽完了, 右腿的僵硬也才舒缓了, 发动车子,缓慢地打了一圈方向,驶离了这边,直直往医院的方向开。
  到了医院门前, 他把车开进了停车坪。
  似乎是真的冷静了下来,这次倒车时,他左右谨慎地张望着车前镜,最后稳稳地,将车倒了进去。
  两人在车内都是静默无言。
  片刻后,他打开车门,折身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她张望了他一下,下意识动了动车门。
  果然,被锁死了。
  “……”
  这辆车就像那个关了她六年的金丝笼。
  最开始是她甘愿被他诱入瓮中,后来一次次地逃,又一次次地作茧自缚。
  逃不脱,躲不开,跑不掉。
  她烦躁地拍了下车窗户,恨恨看了眼他快要消失在医院大门口的背影。
  然后一转眸,注意到他车方向盘的右侧,居然全是血。
  天气渐凉,方向盘上裹着一圈洁白的半仿真皮毛。
  现在却血迹斑斑,丝丝缕缕地沾染在上面,触目惊心。
  她想起来昨晚他来她家时,右手就受了伤。
  好像是被玻璃或是什么锐器割伤的一样,那会儿包裹着他手心的纱布,与这会儿的方向盘套一样,都是如此斑驳又触目的猩红色。
  伤口应该很深。
  她盯了会儿那血迹,睫毛颤了颤,别开了目光。
  她的手机也被他拿走了。
  坐在车里有些无所事事的,她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指,又抬头,盯着窗外夜景发了会儿呆。
  没一会儿,就见他出来了。
  男人遥遥过来,依稀看到他右手上,好像缠着新换了的纱布。
  他径直朝后车门过来。
  依然是轻缓地叩了叩她这一侧的车窗,就打开了车门。
  一阵冷风侵袭进来,她还没被这阵风拍清醒,他忽然,就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
  他单膝快着地,垂下头,半蹲在一旁。伸手,就把她的受了伤的右脚的脚踝给拉了过去。
  “哎……”她低呼一声。
  他的手冰凉的要死,冰得,几乎不像是活人的手——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那年星移失血过多死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就是用这么一双冰凉的手,攥紧了她的。
  沈京墨攥紧了她的脚踝,力道虽强硬,却又带着那么一些轻柔,像是怕弄到她伤口。好像她的脚踝是易碎的玻璃,或者轻薄的瓷器什么的。他生怕轻轻一捏就碎了。
  有纱布的纤维滑过她的皮肤,隐隐作痒。
  她的防备不由地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他忽然倾身过来。她又谨慎了。
  “……”
  她看了看他,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谁知,他却是伸出手臂越过她,扬高了,去开车内的顶灯。
  意识到她在闪躲,他与她对视的一瞬,抿了抿唇,再次低下头,去打量她的脚踝。
  她也借着灯光这才看清了,他右手的纱布并未更换。
  上面依然血迹斑驳。
  触目惊心。
  她心惊胆战地别开头,不再去看。
  他从医院出来,拎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纱布、碘伏、棉签什么的。
  跟那天在他家给她处理伤口的东西差不多一样。
  她脚踝还贴着创可贴,今天忙下来都忘了更换。
  ——是的,她并没有搭理昨晚他说的那句“用创可贴伤口会烂掉”的警告,依然我行我素地贴了创可贴。
  大概,是觉得裹那么一圈儿白色纱布,有点难看吧。
  他垂着头打量着她脚踝,低声问:“你昨晚跟何晏去医院了,是吗?”
  她还没说话,他直接拎着那创可贴的边沿,撕开——
  “……”
  她抽了口凉气,眼泪差点下来了。
  他放缓了力道,仔细揭开那创可贴。
  果然,伤口发炎了。
  她为了梦想最疯狂的那年,就是她从法国大学毕业的那年。她自己设计服装,自己做出来,然后去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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