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据说,最后一个表演日门票一票难求。
  今天,宋猷烈一踏进午餐公共餐厅,张纯情就像见鬼般匆匆忙忙收起餐盒,鬼鬼祟祟从侧道离开以此来避开和他打正照面。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打电话问她原因,张纯情给出的答案让人啼笑皆非。
  “我天天收到死亡邮件,这还不是最糟的,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最糟糕的是那些小婊.子们不厌其烦给我发她们的私密照,如果你以为她们想和我发展一段同性之恋那你就太天真了,她们给我看她们的胸部面积和胸围,我能不受刺激吗?”在电话里,张纯情越说越激动,“我也知道我是飞机场,但飞机场有必要成为嘲笑对象吗?”
  “总有一天地心引力会告诉她们什么是真理!”继续气呼呼说着,“宋……宋猷烈,这都是因为你!现在我得和你保持距离,免得天天看到那些让人那些倒胃口的东西。”
  那番话说不到七十二个小时。
  宋猷烈从餐厅出来时,就看到张纯情站在餐厅门口,再之后匆匆忙忙把一样物件塞进他的手掌里,附带一句“想丢到垃圾桶里也没关系。”
  宋猷烈拿起那两张冰上表演门票,无意间,看到自己映在电脑屏幕上的脸,嘴角是微微上扬着的,无加任何修饰成份。
  不是在公共场合的机械弧度;不是在面对投资商们时的状若真诚;不是在面对员工时亦真诚亦严肃。
  此时此刻,那不加修饰的嘴角上扬弧度和一名名叫张纯情的姑娘息息相关着。
  “阿烈,看看周围和你年纪差不多的人,阿烈,多看看那些男孩,那些男孩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那些男孩怎么笑你就怎么笑;那些男孩怎么闹你就怎么闹;那些男孩怎么逗女孩子开心你就怎么逗女孩子开心,因为,你就是那些男孩们其中的一员,阿烈,别忘了这件事情。”面容忧愁的女人轻触他的脸,和他说。
  把两张票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宋猷烈给琼打了一通电话,让她推掉明天所有应酬。
  明天是周六。
  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表,他还有点时间。
  他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履行一下作为一名监护者的权限和职责。
  毕竟,他的被监护人今天在拘留所呆了二十小时,他得去看看她。
  宋猷烈现在是戈樾琇的监护人,这是他目前唯一需要牢记的。
  第48章 糖果芒刺
  宋猷烈打开戈樾琇房间门时,时为十点三十六分。
  壁灯被调到最低,吹风机没放回到原位,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床上的人背对房门侧身躺着。
  呼吸均匀,种种迹象表明,床上的人已陷入熟睡。
  想想也是,那二十小时应该把她累坏了,从心理到生理。
  但没关系,睡一觉后,戈樾琇又变成一名女战士,就目前而言,她也没别的事,护照驾照信用卡被扣了,她有的是时间让那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那还真是不愉快的回忆。”轻触着她的头发。
  戈樾琇有一头又长又黑的长发,触起来柔软温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某种情绪中。
  就像现在。
  在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中很容易忘却想做的事情。
  宋猷烈想起他此行目的。
  收回手,问:“戈樾琇,那是你想出来的新法子,对吧?”
  戈樾琇对付宋猷烈的新法子。
  有数据表明,遗传性精神分裂症大多数人为高智商群体,他们敏感,思维尖锐,富有创造力,戈樾琇应该算是这个群体之一。
  二十小时的无人问津让戈樾琇嗅到不同以往的气息,宋猷烈已经不吃她从前那一套了。
  所以,就有了那句“宋猷烈,我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看似妥协其实是一种另类的反击。
  那一句,的确有一点效果,宋猷烈不想否认。
  其实,戈樾琇,你不需要担心,我答应过戈叔叔要照顾你来着。
  确切说,那是一个承诺。
  承诺了,就得履行。
  履行到某一天出现那么一个人,这个人不仅要钟爱戈樾琇的皮囊,还要连同戈樾琇的灵魂一并钟爱。
  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不要紧;过往做过什么不要紧;爱折腾的性格也不要紧。
  当这个人出现时,戈樾琇监护人身份就可以移交给这个人。
  但这之前,这个人必须得通过最严峻的考验。
  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吗?在戈樾琇的生命里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吗?
  一张东方面孔无任何预兆蹦了出来,这个人很会做酸菜包子。
  不,不,稍微威胁一下要把这个人的手砍掉,这个人就吓得脸色发白,从而轻易就放弃原则。
  但……那是给戈樾琇做酸菜包子的手。
  略微思考,宋猷烈就推翻以上想法,因为——
  戈樾琇是一个倒霉蛋,这是她自己说的,一般倒霉蛋运气都很差,倒霉蛋们认识的人不会好到哪里去。
  顾澜生也肯定和她前四任前夫一样,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只是……要是……万一……
  万一,顾澜生真是戈樾琇命中注定的人,他通过了严峻考验,到那时,一切会按照原计,他和戈樾琇彼此成家立业,老死不相往来。
  假如戈樾琇先于宋猷烈离开人世,他会在晴好的天气带上花来到戈樾琇的坟墓前。
  告知:戈樾琇,如果有来生的话,下一个来生,请你避开宋猷烈,这是你亏欠他的。
  那个叫戈樾琇的小疯子太能折腾了。
  烦。
  闹铃吵个不停,伸手想一举消灭,最后一秒,手缩回。
  好不容易,戈樾琇开始反省人生。
  戈樾琇不是十六岁了,想以一个鲤鱼打滚起身表明决心再顺便驱赶睡意,但——
  摔到地板重重磕到的那一下以无比清晰的姿态告知着,她不仅不是十六岁,而且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很多二十六岁的非洲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孩子,最大的孩子上学去了。
  想想,她的人生还真是失败。
  玛丽安五点半就起床张罗,五点半万万不行,于是昨晚睡前,戈樾琇把闹钟调到六点。
  从地上起来没走几步头就磕到墙,真要命,在一片火冒金星中戈樾琇想要不把时间改成六点半起床。
  闭嘴!顺手拿起一个物件,朝后脑勺砸去。
  可真疼。
  你看,戈樾琇压根是一个倒霉鬼,随随便便一找就找到了花岗岩饰品。
  好在,花岗岩饰品成功驱赶了浓浓睡意。
  梳洗时间压缩在十五分钟头内。
  带上《玛丽安指南》,戈樾琇离开房间。
  玛丽安一天工作从厨房开始。
  先打开冰箱检查没有过期的食物,有的话就丢掉,没有的话就开始清洁冰箱。清洁完冰箱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借着整理琉璃台餐厅。完毕,打开厨房后门。
  后门连接花园和有机菜园,花园和菜园采用的是自动灌溉系统,只要打开灌溉系统就可以了。
  打开灌溉系统前得把菜篮子装满,据说,有机菜园来自于约翰内斯堡一名农业专家的杰作,该名农业专家厉害得很,他通过数据计算,让菜园主人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应季蔬果。
  按《马里奥指南》提示,戈樾琇把做了标注的番茄玉米小南瓜胡萝卜放进菜篮里。
  番茄玉米小南瓜冲洗干净,最后是沾着泥土的胡萝卜。
  “先生是很朴素的人,生活习惯也简单,你按照我留下的表格做就不会出错。”这是昨晚玛丽安在电话里说的话。
  最后,她还警告她不要耍花样。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保证倒霉的只会是你。”在筹备婚礼的人还不忘自己主人。
  问她要怎么对付她。
  “我认识一些人,只要付一百美元,他们就可以把你弄到集装箱里去。”玛丽安洋洋得意。
  玛丽安和大多数非洲女人一样,单纯中带着鲁莽,原始得像这沾在胡萝卜上的泥土。
  单纯,鲁莽,还是一个话痨。
  对了,挂电话前,玛丽安似乎觉得之前的话不妥,她的主人是那么了不起的人,而那个着装大胆的女人只是一名夜总会女郎。
  “看在你漂亮头发份上,玛丽安给你一个忠告,不要爱上先生,先生会让你伤心的,但,要不爱上先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使困难你也要坚守自己内心,迷恋就偷偷放心里。”
  “看在你漂亮头发份上”不算是另类恭维?
  好了,胡萝卜洗完,关掉水龙头。
  瞬间,周遭安静了下来。
  在极度安静的氛围中,戈樾琇抬起头。
  宋猷烈肩靠着连接厨房和餐厅的拱形门上,晨光把他剪成一抹淡淡的剪影,那剪影从地上衍伸至琉璃台上,距离她左手就只有分毫之差。
  今天是礼拜六。
  按玛丽安的说法,先生礼拜六七点四十分起床,八点十分早餐,礼拜六先生总是有诸多应酬。
  先生只有礼拜天一个休息日,但这个休息日得在淡季。
  “哪有什么淡季,运气好的话一个月有两次休息日,有时候一个月下来一个休息日都没有。”这是玛丽安的原话。
  戈樾琇从非洲女人口中了解到大量关于宋猷烈工作上的事情。
  她想,她是不是要找一天请宋猷烈吃大餐。
  辛亏他sn能源才得以正常运转,而且,从各类数据显示,宋猷烈做得一点也不比戈鸿煊差,更有,宋猷烈凭借亮眼的外形和低调作风扭转了sn能源糟糕的企业形象。
  戈鸿煊是各大街头小报的常客。
  是得请吃大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