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说着在冷风吹过的时候,更是挨紧了他。
  车窗之外,一轮明月慢慢爬了上来,随着夜色更浓,星星也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挤在一床被里,一人扯着一边。
  而肩靠着肩时,顾今朝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同她在一起时,忍不住笑意漾开。
  夜空当中,星月还是那样的星月,今朝看了半晌,也没觉得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听见他笑,摇着头叹息。
  她勾着他手指头,百般无聊:“你说的极月,就这样?好看吗?”
  谢聿笑意更浓,嗯了声。
  “好看。”
  第88章 抓个正着
  屋外星月奇谈, 屋内暖意如春。
  景岚回到房中之后, 补了一觉,才睡醒已经快戌时了,她迷迷糊糊也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才到顾家时候, 和顾家兄妹去逛庙会,那时候就遇见了个谁, 还叫过她宜宁的,已经记不大清了。
  梦里那人却是看得清楚,像是谢晋元,又不像。
  这本毫不相干的一个梦, 即使醒过来了, 还是有些恍惚。
  下地, 她走到镜前,在镜子当中看着自己的脸,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她青春还在, 容颜变化不多。
  说她像是二十出头的人,也不奇怪。
  这么反感谢晋元与徐家,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初开始与他在一起时候, 他十分在意今朝的那个不存在的爹, 二人总不能同心。
  如今多年过后, 她嫁了又嫁,从不回头,唯有他还在原地。
  解开腰带,扒开肩头外衫,景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肩头,在她的右肩上,有三颗小痣,谢晋元对这小痣情有独钟,这也是当年他错认她的话。
  他曾说过,她就是宜宁。
  她是吗?
  她不是,能让他等了这么多年,唯有那个叫做徐宜宁的人吧。
  可她不是,她一睁开眼就在水上,之前的记忆都在医院的病床上,偶尔清醒,分不清是古代还是现代,后来即使是做梦,也干脆再回不去了。
  多年以来,她都不愿去想。
  伸手轻抚过那三颗小痣,景岚合上外衫,重新系好了腰带。
  她回到床边坐好,开始回想最初的记忆。
  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有断断续续的梦,可十几年过去了,根本记不得是什么了,她醒过来以后,便是顾瑾和容华一直照顾着她。
  那少年,应该是比她大,她打心底唤了他哥哥,每次一叫哥哥,都满心欢喜,害的容华都总笑她,说是离不了兄长。
  顾瑾在时,他守着她,她还没等理清心意,不想这一分开,就是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再仔细回想当年,穿的什么衣裳,都什么口音,说了哪些话,根本记不起来。
  她捂着额头,闭着眼,慢慢地一点点往前想。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从前这么坚定以为她与那人毫无干系,现在却也不得不怀疑起来,头疼得厉害,景岚打开窗,吹了吹冷风。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还是不能心安,转身出了屋里,就奔了后院。
  这时候顾容华还未睡下,快步进了她屋里,给翠环和来宝都撵了出去,紧紧关上了门。姐妹两个坐了一起,各有心思。
  景岚抓了容华的手,压低了声音:“我思来想去的,还是去扬州一趟,探探虚实。”
  顾容华嗯了声:“装疯卖傻也不是办法,可扬州真的有什么东西吗?我不能去,此事交给别人去做我也不放心。”
  景岚靠近了些许,与她附耳:“正好我有一批料子货,可以借机离开扬州,冬日路不好走,趁机能在外面走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就去扬州看看,如何?”
  容华想了下,也握了她手:“我在京中牵制着他们,也只能你去,但是千万小心,也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或许有什么,总之一定一定要顾好自己才是。”
  景岚点头:“我知道,只是,要不要把今朝送走?”
  顾容华轻叹着气,低下了眼帘来:“明日我便出府看看,估计是送不走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即便是你走,也要稳妥才行。”
  景岚浑不在意:“放心,长公主会安排我走一趟商的,名正言顺。”
  如此最好了,二人紧紧靠在了一起。
  容华不由心生愧疚:“月华,最是苦了你了,若是我有什么差池,你一定帮我照顾好今朝,她是行云,也是我顾家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的骨血了。我时常想,当年若没有遇见行云,是不是顾家就不会有此大祸了,我恨他,恼他,可他终究是回不来了……他到死也没忘了去当和尚,我想他不是不想回来,是回不来了……哥哥没有下落,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言语间,眼睛已是红了。
  景岚扶住她肩头,拥住了她:“竟说傻话,没有你,我早死了,别想太多了,我们还有今朝,只要她好好的,顾家还有血脉。”
  姐两个说着话,想起当年都不由感伤起来。
  又过一阵,容华歇息了,景岚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才走出来。
  今日不知怎么,月亮特别圆,特别大。
  站了石阶上面,正是仰着脸看着,院中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景岚连忙迎了出去,来宝匆匆走来,见了她就问可有看见今朝,说是没有见到,这小姑娘就有点急了。
  来宝说顾今朝在屋里睡觉时候,她去和翠环说话了,等她回来,今朝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床上还少了一床被子,可是奇怪。
  外面早已经黑了天,如果无事,今朝不会无缘无故走的,她从来不会叫人担心。
  往远处望了望,景岚也是皱眉:“府上可有谁来过?难道是和穆二出去了?”
  来宝想了下:“好像来了人,我听见外面谁叫了一声,但不知是谁,穆家二公子都多少天没来过了,再说都黑天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能干什么去?”
  说的也是,景岚有点不放心,即刻回屋点了灯,这就出来了。
  她在院中问了一问,谁也没瞧见,唯独看门的小厮往外面指了一指,说是和世子一起出去的,应该没有走远。
  一听是和谢聿在一起,景岚多少安了点心。
  她自大门走出,果然巷口停着世子府的马车,提灯走了过去,不等上前,车夫拦住了她。
  景岚常去世子府,怎能不识?
  车夫也只拦了一拦,扬声叫了一声景夫人,车上那两个顿时听见了。
  夜空当中,满月如圆盘,顾今朝听见车夫喊着阿娘,吓得一下将谢聿推开,起身就往外面走,车上没有点灯,她脚底下也不知踩了什么还差点摔倒,掀开车帘就跳了下来。
  景岚提灯也到了车前:“今朝?”
  顾今朝故作镇定,应了一声:“阿娘,你怎么来了?”
  景岚上下瞥着她,提高了灯瞥着她脸色:“你怎么了?在这干什么呢?”
  今朝心如捣鼓,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来:“没、没事。”
  平时再机灵的人,一慌了也露出马脚,景岚都看在眼里,回眸瞥向车上。
  正是起疑,门帘一掀,谢聿抱着一床薄被出来了,他径自下车将薄被放了今朝的怀里,脸色淡漠至极。
  “顾今朝,不用这么献殷勤,你求我的事,恕难从命。”
  “……”
  这是唱的哪一出?
  今朝眨眼,随即反应过来:“呃……世子这般说话,可实在太伤我心了,不过我这个人向来这样,你不愿帮忙就算了,天这么冷,这床薄被还是送了世子罢!”
  这话中还有真话,两个人就像打哑谜似地,不过从中也不难猜出,顾今朝是上赶着有事求人家,人家才来的。
  景岚在旁看着他们,若是从前,早给人迎进府中好好打探一番了。
  然而此时,她定定瞥着谢聿,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他就那么站在月光之下,今日看着他眉眼,更觉心绪复杂。
  谢聿当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来作别。
  顾今朝不由分说将被子塞了车上给他盖腿,母女两个一起将人送走了去。
  往回走了,今朝殷勤地给阿娘提着灯,景岚与她并肩而行。
  心里一直嘀咕着,不知阿娘信了没有,生怕她再三盘问自己再露马脚。
  可景岚似有心事,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可叫顾今朝松了口气。
  娘两个到了门前,景岚才回了神,拿过了灯给人抓住了,不由分说提了屋里去。
  屋里还未点灯,顾今朝在旁忐忑,趁着阿娘点灯的一会儿功夫,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烛火亮了起来,景岚回身坐了桌边:“说吧,今个是什么事,你在谢聿的车上和他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走近车边时候,的确是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大清。
  这会发难问了,今朝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还是阿娘教过她的,说谎的时候要面不改色:“呃……我说实话阿娘别生气,就是想求他去东宫打探打探,太子到咱们府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景岚蓦地抬眸,声色俱厉起来:“我说过了,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也不许再问!”
  第89章 挨着你坐
  已近年关, 景岚这两日就常去公主府。
  连着去了两趟,终于得了令, 要配一批花色,如今花房里的花已经没有什么了, 只得去南方采料了。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又一场雪过后, 入眼的都是白。
  到了家门口,景岚捂紧了手炉, 裹紧了斗篷才下车。
  雪花洋洋洒洒地,门口站着一人, 已不知站了多久了。
  谢晋元肩头薄薄一层清雪, 瞥见她回来了,忙打了伞上前去接,景岚自伞下走过, 到了门前回眸看他:“你还真是一根筋, 说了不让你来的吧?”
  谢晋元目光沉沉,亲自给她打着伞:“我看你这两日又雇了一辆车马,要出远门?”
  景岚嗯了声, 随口道:“是,明日就要出京采料,不知多久才回。”
  谢晋元闻言皱眉:“怎么还不知多久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