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枯颅噙泪
  “开你个头,睡觉!”怂怂一甩尾巴,换了个姿势睡觉。
  我跑下床,对书柜边的辞雪说:“你来我这里多久了?”
  “你从地府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帝君要我好好看着你。”辞雪说。
  “刚走的那个家伙?”我意指酆都帝君。
  辞雪点点头,似乎有些避讳提到他的名讳。
  “我失忆,是不是他干的?”我又接着问。
  辞雪还是点点头,怯懦地说:“他对我下了封口咒,我说不出来的。你别问了,没人能说出来,我们这些元神不过存在千年,不及他万一。”
  “等等,地府里,不是阎王是老大吗?还有那个什么地藏菩萨……”我想问地府里到底行政机构是什么回事,一时半会儿表达不出来这个意思。
  “酆都帝君是冥界君王,相当于天界的玉帝。十殿阎王各司其职,分管地狱、轮回、六道、铁围山等等,地藏菩萨只是个普度众生的好人,能渡一个弃恶从善就是一个,地府里唯一的神。之后是各路鬼差,无净就是其中一个,在地藏菩萨身边帮忙超度恶灵。我也是,我是最低级的阴差,在阴行路里监视你。方煊是押司,将鬼魂从往生桥押到鬼门关。崇承现在也是黑无常之一,那些到点该死的人归他收管。如果你还记得刘师非的话,师非现在是白无常之一,将死未死的人归他管。”辞雪简直能当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她都回答。
  可我听到刘师非三个字还是心里咯噔一沉,这个胖子什么时候成了死胖子而我却不知道,我刚想问,辞雪立马接下茬说:“关于我和师非的死,我不能说,你去看看泰古建筑相关的新闻吧!”
  这时候,桌上的案卷突然翻动起来,红雾将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显示一行字:“陈伽尔,帮帮我!”
  “我该怎么帮你?”我知道她是指找她儿子的事情。
  “地府里确实出现了一个假的地藏菩萨,劫掳走不少鬼魂。但这个冒牌货行踪诡秘,根本就找不到,不然帝君早灭了他!”辞雪对我说。
  “我支撑不了多久,即将灰飞烟灭。假地藏在孽镜台上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是螭形。如果任由他继续祸害地府,后果不堪设……”红雾还未将字显示完,便弥散于无形。
  怂怂一本正经在床头看着我:“少去管闲事,不死你又下不去地府。”
  “谁说我去不了地府的!”我不满地回它一句。
  我二话不说奔上三楼的佛龛,捻出一撮香灰,随意一撒,周遭寂静并无变化,只听得“咚”的一声响,接着一串连贯的“滴溜溜”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木地板上滚动,我低头一看,一颗已经毫无血肉的头颅滚到了我的脚下,那个头颅很小,只有手掌大。好奇心驱使我捡起来看,骨色枯黄,精巧如医学实验师的标本。就在我出神端详的时候,颅骨凹陷的眼眶里泛出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眶滴在颧骨上,圆润的滚动。
  一阵风吹过,颅骨便化作齑粉,纷纷扬扬飘洒在照进佛龛的月光下,我看见楼外游荡的孤魂野鬼茫无目的闲逛,目光呆滞,神情迷离,远远的,一盏绿色灯笼亮在迷雾里的远方,为什么我会想要去抓住那个与我毫不相关的假地藏?
  我站在原地发呆,怂怂狠狠咬我一口,硬是把我从阴行路上拖了回来。
  “你有病啊,你以为能上阴行路就能去鬼门关,往生桥你都过不去!”怂怂没好气道。
  我低头张开右手,望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说:“刚才有个颅骨流泪了,然后化成粉吹散,泪滴在我手心里成了这个珠子。”
  怂怂跃上我肩头,瞳孔从半月弧形立刻扩大成圆形,我看到它的眼睛里映着一张孩子的脸,它惊恐万分地吼出来:“扔掉,快扔掉!”
  我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一样立刻将珠子扔掉,四合寂静无声,珠子在地板上弹出重重的“嗒嗒”声,就像是夜晚睡觉楼上传来的弹珠声,吓得我心惊肉跳。
  珠子迅速变红变大,膨胀起来,隐隐能看到里面似乎躺着一个小婴儿,我和怂怂冷不防退后了几步,背靠着佛龛。透明的珠壁破裂,红色的血液飞溅,小婴儿双腿微曲站着,手里握着一根脐带,肌肤上灰垩色青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蔓延开来。突然间,那小婴儿睁开了黄色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怂怂跳到我跟前,高高竖起尾巴,炸毛对着小婴儿嘶吼,它的瞳孔泛出幽幽红光,我突然想到那把随叫随到的兵器。
  还没等我喊出来,小婴儿的脐带缠上我的手腕,小臂一凉,我的血液犹如开闸般源源不断涌进鬼婴的脐带。
  “斩龙刀!救命啊!”脱口而出,就见窗台外飞进来一把刀,朝着脐带豁然一劈,那鬼婴收起半截脐带遁逃不见。怂怂赶紧跑过来为我****伤口,就这么几秒,我感觉天旋地转,好像大半血都被吸没了似的。
  “喂,菜刀,赶紧去叫无相过来,她真的失血太多了!”怂怂对斩龙刀说。
  斩龙刀“咻”得一下飞走不见,我晕乎乎地看着苍红色天花板,有个熟悉声音不断在回荡,我要挖你的心……我要挖你的心……我要挖你的心……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汇集而来,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我要挖你的心……要挖你的心……挖你的心……
  我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怂怂不断用爪子拨弄我,叫我不要昏过去,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撑住自己,感觉连多睁开一秒的力气都在消散。
  “你这么废柴,开个屁的抓鬼事务所!快给我醒过来,泼妇!”怂怂简直气急败坏。
  我闭上眼睛,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个与我形容相似的人站在我面前,对我得意的说:“你阻止不了我!”
  “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