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幸亏现在家里人口多,自家又有牲口,加上这一阵子的磨合,干起活来还是挺快地多。
  姥爷、杨大爷两位老把式也一直合计秋收的事儿。
  先收什么,先收那块地,收了放哪儿,这些事情都排的妥妥当当。
  只是,秋收最难的一点儿就是一定要抢时间。
  天一热雨水多,一场大雨下来,要是地里的庄稼出不来,这一年的辛苦就要毁一大半。
  所以秋收一开始,家家都是起早贪黑的忙,一刻都不敢懈怠
  沈家虽然人不少,也又几个实打实的壮劳力,但真正参加过秋收的也就姥爷和杨大爷俩人。
  得亏前一阵子,俩老头一直在教大家地里的活计。
  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就这样,大家忙完秋收,还是全累的只剩下喘的力气了。
  姥姥、徐大姑和杨小妹没下地,可天天送水、送饭、洗衣服、喂鸡、喂牛;
  每天准备用的工具,帮着收拢打下来的粮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还能撑着给大家做饭烧水,但下地干活的几个,等粮食一进仓,个个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
  包括沈伯谦.....
  本来他是不用下地的,他跟江七饼都在村里学堂教书,姥爷一向喜欢爱惜读书人,做秋收准备的时候就没预上他们俩。
  可架不住有个挑事儿的江七饼。
  不过,他也没落什么好儿,一样累的跟死狗一样,这是沈伯谦原话。
  自从住进沈家,江七饼同学就在各方面被沈伯谦碾压。
  天天气的吃不下饭,受了气就一个人眼眼泪汪汪的坐在角落里生闷气,看的一家子人哭笑不得。
  因为他曾有两年多的时间一个人躲在山林间生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穿都跟不上,身体较常人更为孱弱。
  用沈伯谦的话来说,他是发育期严重营养不良。
  就算是进了沈家后,一日三餐,而且伙食都还不错,但也没这么快补回来。
  所以,每当他一脸委屈的躲在角落生闷气,再配上他瘦弱的身体,削瘦的脸庞,十分能诱发人的母性关怀。
  姥姥和徐大姑做什么好东西,从来都不会忘了他。
  甚至姥姥有好几次还跟沈伯谦说,小七这孩子这么命苦,你就让着他点儿吧。
  沈伯谦也是有点儿无可奈何。
  江七饼的气场或者说气质非常奇怪,他早说了,论外形,七饼一点优势都没有。
  但以他一个现代人的审美观,却也不得不说,他的气质真是非常吸引。
  以前看过几个老电影,他的气质跟主角有些类似。
  具体很难说,举个例子就是:
  主角拿刀杀了一屋子人,但你看着他,还是会觉得是他受了委屈......而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戾气。
  江七饼就有这种魔力。
  他不止有魔力,他还很讨厌!
  秋收一开始,他觉得跟俩老爷子学了不少东西,起码比那个只会每天去山上转转的傻秀才强多了!
  所以毫不犹豫的对沈伯谦发出挑战,说要跟他比赛秋收。
  谭四条同学捂着脸想去拦一拦,但没成想,沈伯谦居然欣然应战。
  家里战斗力最弱的俩人要在秋收中一决高下?
  沈家的人都只当俩人是在闹着玩。
  但没想到,两个人都非常投入,每天跟着他们起早贪黑,吃喝休息都一起,丁点儿懒都没偷。
  看到后来,姥爷这个老把式都心疼。
  自己这外孙子,什么时候这么干过活儿啊。
  姥姥也一个劲儿埋怨,小七怎么这么不懂事,干个活儿有啥好比的?这庄稼活谁不会干呐?
  伯谦也是,你跟他一个小孩子家较什么真儿,也不知道让让。
  这要是真累坏了可怎么办呐!
  害的姥爷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俩,打算一有不对就把俩人拖回家休息。
  却没料到,俩人都坚持到了最后,还不相上下。
  姥爷那叫一个高兴啊,咱这宝贝外孙,真是给我老陈家长脸。
  又能读书,又能下地,村里谁能比得了?
  姥爷高兴的还不止这一桩。
  今年的大丰收也让他喜的合不拢嘴,种了这么多年地,这么好的年景真没遇到几个。
  不过,秋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但这些都要听外孙子的,看他怎么说。
  沈伯谦倒是仔细研究过,今年丰收,丰年谷贱。
  照史书中记载,这时候官府就会出钱收购粮食储存起来,以备灾年之用。
  老百姓大多没什么经济来源,但家里又少不了花钱的地方,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卖些粮食换银钱贴补家用。
  不过,他却没这个难处,所以今年收的这些粮食他没想卖。
  一是他想做深加工,需要原材料。
  二是因为,不久前他去县城买东西,去刘家问候时听说了一些事。
  刘老爷不知是否有意,说从西北那边几个商家那里听说的,边疆最近局势不稳,他打算囤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让沈伯谦帮他留意一下。
  沈伯谦自然是满口答应,但一细想,这事儿还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古代囤粮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但,怎么囤?囤什么?囤在哪儿,这都要考虑。
  这得跟几位老人商量商量再说。
  至于其他人家,先看看吧,一是人家确实需要卖粮换钱。
  其次就是,这事儿也只是刘老爷的一句话,自己要是大张旗鼓的宣扬,万一被人说造谣生事就麻烦了。
  闲聊的时候倒是可以带一下,有心的自然会注意。
  只是,以后也留意一下这类的信息。
  古代可不比现代,真有个兵荒马乱什么的,躲都没处躲去。
  一定要早做打算,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不过,还没等打听出什么实在的东西,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早上一觉醒来,家里静悄悄的。
  本来他还没觉得怎么样,不过一开门就知道事情不对。
  厨房那边没有大姑小妹她们早上做饭的声音;
  而且,内院的门还关着呢。
  以往这时候,内院门肯定是敞开的,早就有人在泼水扫院子;
  姥爷跟杨大爷也要出去遛弯儿打草喂牛;
  剩下的,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去山上鼓捣一阵子,基本都能带只野鸡、野兔什么的回来加餐。
  但今天,这气氛明显不对啊。
  沈伯谦抄起竖在墙边的扁担,刚要出去看看,就觉得脖子一凉。
  我擦!
  刀!
  什么情况?
  瞬间反应过来,沈伯谦暗自骂了一句:丫要是跟那四个货没关系,我脑袋切下来——
  别、别、别切,还是留着吧,还要吃饭出气的.....
  缺了这个日子不好过啊。
  两辈子头一回被人从背后拿刀指着,感觉也是real复杂。
  调整情绪,沈伯谦自觉冷静的开口道:“我能说话吗?”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挟持者的声音低沉,还挺好听,就是好像,有点儿老?
  不对,什么你不是坏人啊?大哥,你都拿刀了?
  “那我保证不乱叫,您能把刀先挪开吗?”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刀从他脖子上收了回去。
  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哈利路亚、安拉万岁——
  总之是,多谢各方神明保佑。
  不过话说回来,我该不该回头看呢,既然他站我背后,十有八/九是没蒙面的。
  万一看到他的样子,我会不会更危险?
  可要是不看,万一我今天真挂了,都不知道找谁去,也挺憋屈的。
  再有,四条和七饼是不是已经被干掉了,我现在洗白还来得及吗?
  早就想好的一百种谭、江二人的亲人或仇家找上门的来的应对措施,此刻全都被吓飞了,完全不见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