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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老太太站起来,椅子跟着被往后一拉,能让她顺利地站出来,又弯腰将吴晟给扶起来,“怎的来这了这么晚,位子都给你留着呢。”
  这还是老太太头一次待吴晟和颜悦色的,仿佛是排练好了一样,吴晟望向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暖意,“奶奶,寿如南山。”
  “好好好,”老太太面上高兴,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更对他说,“回来就回来了,今后好好儿地做事就好了。”
  吴晟点点头,像是很听她的话,在主座上的空位上坐好。
  吴晟嘛,谁都知道是吴长子的儿子,是私生的那种,吴长子当年就没结过婚,但是生了吴晟,吴晟的生母说不清来历,才叫老太太一直不能接受——别人都以为这般,都觉得老太太不近人情,就算是私生子,好歹也是吴长子的儿子,偏老太太宁愿叫齐家养着,也不愿意叫人进吴家门。
  但今儿是老太太九十大寿,众人估摸着老太太真是老了,也坚持不了了,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吴晟认了,也无非是想叫吴晟来得名正言顺,将来吴家的一切指不定要交到吴晟手上——吴二妹人虽好,但没有干大事的心,也叫别人不放心。
  追随的人,不能白白追随你,总得有好处,从吴二妹身上瞧不出什么好处来。吴晟嘛,他的事,也多少入过耳,没有什么永远的联盟,无非是好处,就算是为着好处,也得讲些规则,老太太不介意别人势利,她也是个势利人,所以不在意,只要她摆出吴晟的身份就行,那么以后的事就由吴晟自个处理了。
  她难得有些慈爱,看向卫枢的眼神就更柔和,“你们表兄弟呀,可要好好儿的,不管是卫家的还是吴家的,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我老了,也不掺合这些事了。”
  “您还年轻呢,”卫枢可没同老太太说起过他最近的事儿,反正他自个有主意,要是同老太太说也无非是说个结果,“外婆,我爸还在这里呢,有我什么事呢?我到不耐烦那些个事,还想过我的逍遥日子呢。”
  吴二妹瞧了一眼面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前姐夫老卫,见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心里头松了一口气,不由打趣自个来,“哟,我前儿跟着去国宾馆,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就怕翻译错了,等结束,我可松快了,这真上台面了,我还真是受不得这小心脏跳得快呀。”
  老太太看向齐培盛,“小齐,你给她点评下,她怎么样?”
  齐培盛被点了名,也不慌不忙地回道,“表现得挺好。”
  也就浅浅的夸一句,并没有更多的话,一下子让吴二妹眼里闪着的光亮黯淡许多——她一直不结婚,一方面来说是自己的原因,一方面来说也是为着齐培盛,也更晓老太太的想法,无非是想让吴家跟齐家再进一步,但是她自个也清楚,男人都爱年轻的,就算是八十老头也爱一树梨花压海棠,更别提是齐培盛了,他有什么道理非得将就她这个老菜梆子,而弃了那些个更有活力的年轻肉体呢?
  她每次洗澡的时候,虽然自己的身体还保持着年轻的状态,但是她更深切地知道自己一天一天的老去,年华老去的尴尬——这是种宿命,抵抗不住的宿命。
  男人不结婚,没事儿,反而被称为黄金单身汉;她呢,虽然固执的不结婚,但成了系统里的不稳定对象,前儿才吃了一个新进小姑娘的喜糖,她喜欢吃甜的,对那个喜糖的味道就特别的喜欢,就问了小姑娘在哪里买的糖——
  也无非是买糖的事,就叫单位里的人给传得不像话,说她定是要结婚了,不然寻常人怎么还会问起喜糖的事。这还是有尺度的传话,有些更过分的,她在洗手间里听过——不由得眼神一暗,也做出大方的姿态来,自个先笑出来,举了酒杯,“还是得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她就将杯中的酒给喝了个干净,落落大方地坐回去。
  齐培盛也喝了点,毕竟敬酒这种事,敬的人自个掂量,被敬的人到能选择喝上一些或者全喝完。
  窈窈还怕舅舅喝多了,暗里悄悄扯了他衣袖,“舅舅少喝点。”
  齐培盛听这话,眼神就柔和了,手摸摸她脑袋,“嗯。”
  卫枢心里头正酸着呢,但处于这种场面上,他是晓得分寸的,但是再晓得分寸,也不能叫他把这口气咽下,索性就站起来,亲自给齐培盛倒了满杯的酒,迎上窈窈微微瞠大的美眸,他举起酒杯,又拉着窈窈起来,示意她也跟着举起酒杯——
  窈窈方才只喝了一口酒,这下子被他弄起来,有些不安,美眸里不由得瞧了一下老卫,见老卫温柔地瞧着自己,刚褪了红的脸又红了起来,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舅舅,我同窈窈这些日子来,都没好好儿地敬过您,”卫枢有意地圈住窈窈在怀里,朝齐培盛笑得可欢快了,毕竟只有他才能在众人面前以她丈夫的身份顶事,“我岳父岳母早没了,您是娘舅,就同我岳父岳母一个样儿,借着今儿这个机会,我同窈窈得敬您。”
  一个字赶一个字的,真把齐培盛给憋得不轻。
  可卫枢到底是年轻气盛,不如他能忍,他这都忍了人了,连老卫都忍了,但是“忍”字头一把刀,这忍的同时,也将自个扎得疼——但是他更清楚后果,他能承担,她呢。
  他在心里微微叹气,还是站了起来,接受小夫妻的敬酒,对上她慌乱的眼神,涨红的脸颊,就让他心软了,酒一喝,就给喝尽了。
  空杯一个坐回去。
  卫枢也跟着喝完杯中酒,还将窈窈手中的酒都给喝了,拥着她坐下,凑到她耳边道,“回头要是舅舅喝醉了,我们待会送他一程,总得尽尽我们晚辈的心意,你说是吧?”
  对上他颇有深意的眼神,窈窈这身子呀就一个哆嗦,“好、好呀。”
  她应得轻声,惹得卫枢还想亲她的脸颊,到底是寿宴上,显得有些轻浮。
  窈窈只觉得腿脚发软,内里又心虚,又害怕的,一时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
  吴晟一直瞧着这边,将几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里,嘴角挂了笑意,分明是不怀好意的,但他先给老太太敬酒,干了一杯;才干完,他也亲自再倒了一杯,“卫叔、盛哥、阿枢、窈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得敬你们。”
  一家人?
  窈窈差点失态,眼神闪烁,瞧着就心虚,怕露馅,就低着头。
  这敬酒嘛,都站起来,别人看不出什么来,到叫卫枢瞪了吴晟一眼。
  吴晟根本就是有意儿的,他就蔫坏,见不得别人和乐,更隐隐地对卫枢有种嫉妒感,当然,他面上是不承认的,明明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他卫枢凭什么就能光明正大的呢,他呢,到现在才算是被吴家所认可,才能出现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天差地别的。
  “先前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领导的孙女,现在是还是我表弟,一个就是我表弟媳了,”吴晟站在那里,一个一个看过去,一个一个的又指过去,“我先前在齐家长大,盛哥跟我亲哥似的,现在我到得跟着辈份称一声‘舅舅’了;还有卫叔,您是他们小夫妻的长辈,我也得敬您。”
  “我酒量不太行,本想嘛一个一个的敬,但又怕自个出洋相,反正都是自家人,索性便一块儿敬了,”他说话的时候,就又瞧了一眼那中间几乎要做鸵鸟状的张窈窈,面上笑得更欢快了,“是吧,窈窈?”
  张窈窈被点名,简直就要给吓坏了,手上紧紧捏着酒杯,好怕自己朝他脸上吐口水——
  但她忍着,憋着气,好声好气地应道,“表哥你说得对。”
  还不对嘛,把她的事几乎都给露了底,她都不敢想象卫枢发现后的……
  吴晟这举动,自然叫人不满意,但别的人不知道这中间的事,也就看着,人家说得也没错儿,也算得上自家人了,反正前女婿的,外孙的,外孙媳的,又有个把吴晟养大的齐家,这么论起来说是自家人也没错儿,虽然是广泛了些。
  吴晟迎上叁个男人的视线,依旧不带退缩的,举起酒杯,就将酒干尽了。
  老卫也喝了酒,齐培盛也喝了酒,卫枢同窈窈自然得喝酒,这酒的滋味,也只有他们自个知道。
  吴晟惯会来事,这一敬还不够,还得朝窈窈道,“窈窈,你舅舅在,平时你舅舅最疼你,你多敬你舅舅一次?”
  这是要把窈窈架在火上烤呢——反正就是这么个坏东西,就爱搅事,看别人为难,他心里头最痛快。
  眼见着窈窈真要敬酒,他又像是才想起来,“啊,不对的,我说错了,这先得敬家翁,窈窈呀,你们婚宴都取消了,就少了拜长辈嘛,今儿就借着奶奶寿宴这东风,你给卫叔敬个酒,就权当今儿是个认亲宴?”
  PS:吴晟就是这么个搅风搅雨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