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限将至
  “皇儿,快去找太医来。”易太妃看着不停吐血的阿木汗,即便有些心慌,她却努力的冷静下来。
  这样的变故,谁都没有猜到。
  原来,阿达林淌不过是林霜和阿木汗捡回来的遗孤。
  后来,尹毅年的人控制住了阿达林淌,太医来了,一个个都给阿木汗诊治,最后得到的结论,大同小异:“五王爷,殿下,我无能,阿木汗大人气急攻心,顺不了气,再加上今日的操心劳累,只怕大限将至,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大限将至?他还好好的,你给我救他!”林霜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拉着太医的手要往阿木汗那里去,太医纷纷退后,不敢多说什么。
  易太妃替阿木汗擦掉嘴边的血,面上也有悲伤的痕迹。
  楚笑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一副模样,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庄千寻看出了她的意思,她顶了顶她的肩膀:“怎么?你又不忍心了?”
  “什么叫又?”楚笑容看了她一眼,终究是下定决心去了尹毅年身边。
  他看她手中拽着银针的布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她一把揽住,“太为难的话,就不用勉强了。”
  “他没有什么大错,他和林霜的故事,我很喜欢。”楚笑容轻柔一笑,她拍了拍尹毅年的背,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太妃,让我看看吧。”楚笑容将银针束带放在地上。
  易太妃妃点头,将阿木汗扶着坐在了地上。
  楚笑容执起阿木汗的手,专心的替他把脉。
  不久后,她的面容越发的难堪,林霜在一旁,一直忍住没有让自己落泪,可如今没有听到楚笑容说话,她终究是忍受不下去,不停地落泪。
  “太妃,他的脉象太乱了,他心口郁结,一直堵着一口气,再加上他最近劳累过度,如今又怒气攻心,随时都有可能血管暴毙而亡。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楚笑容收回手,她看了眼地上的银针,终究是叹了口气。
  “连你都无能为力,那么阿木汗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庄千寻心直口快,她看着阿木汗痛苦的模样,有些同情起他来。
  几个太医互看了一眼,当中有一个太医站了出来,对着太子殿下行礼:“殿下,大天朝有位姓叶的神医,若是能请到他,说不定阿木汗大人还有救。”
  “没用的!”庄千寻烦躁的挥了挥手,看着楚笑容他们一副哀叹的模样,她便新心中不是滋味。
  几个太医不懂她的意思,纷纷看着她。
  庄千寻越发的烦躁,她指了指楚笑容说道:“她的医术是叶安然亲口承认的,叶安然有的时候还得对楚笑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都说无能为力,请他来也未必有用!”
  此话一出,几个太医有些震惊。如果楚笑容的医术真的是叶安然亲口承认了的,那么她的能力,可比他们都强,如今她都说无能为力,那就是回天乏力了。
  楚笑容咬牙,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愧疚感。
  尹毅年将她揽入怀里,“没事,你不是非要救他不可。”
  楚笑容闭眼,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银针,突然觉得自己那么的没用。
  林霜哭着冲过去抱住了阿木汗,“你说过要陪我百年之后,你不能丢下我。我从京城跟着你来了塞外,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她哭的泪眼朦胧,跟刚刚那个凌厉的将门虎女完全是两个人。
  庄千寻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她转身去了不远处,独自一人看着已经落半的太阳。
  阿木汗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平时在大家面前都凶狠无比的他,此刻轻轻的抬起了手,抚上了林霜的脸庞,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半响后才问道:“我们成亲多少年了?”
  “太久远了,我记不得。”林霜擦掉眼角的泪,就算她自己知道,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有些怕,那只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随时都要落下。所以她一直都把自己的手放在那只大手上,这样便不会落下。
  阿木汗突然笑了,他认真而又温柔的看着林霜,“十九年了,六月份,就二十年了,林霜,跟我来了塞外,你后悔过吗?”
  “什么后悔?我怎么会后悔?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还没有为你生个一男半女,你怎么忍心离开?”林霜将另一只手放在阿木汗的心口,她别过脸去,努力的不让阿木汗看到自己落泪。
  大致是触景伤情了,易太妃拿帕子擦了擦就要落下的泪,她转身,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再落了泪。
  楚笑容越发的有些难受,阿木汗虽然对她没有说过好话,可他从来没有对她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不过是为了保护塞外,怕五王爷做了塞外的领袖罢了。
  “我想帮她。”她看了眼手中的银针,最终还是决定这个方法。
  尹毅年低头看着她眼角快要溢出的眼泪,他皱眉,伸手温柔的替她将眼泪拭去。“做吧,我就在身后,不用怕。”
  看着他的眼眸,楚笑容终于打起精神,她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束带,朝着林霜与阿木汗的地方走过去。
  “我有办法可以延长他的寿命,可是只能三天。而且这个办法,会让他这三天饱受摧残,生不如死。同不同意,还要看你们自己。”她说罢,就要转身。阿木汗突然叫住了她,“容儿。”
  他没有叫她太子妃,而是叫她容儿,没有嘲讽,别无他意。那种很亲切的感觉,这是楚笑容第一次,觉得亲情之间,也可以就这么多出来。
  “我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帮我?”阿木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若不是他嘴角的血迹太过渗人,楚笑容都要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父亲,一个……爱着自己妻子的好丈夫。
  楚笑容不喜欢说什么好听的话,她捏紧了手中的束带,没有转身,唇角却微张:“什么帮你?让你生不如死也是帮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给自己报仇?”
  “毕竟来塞外这一个月,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没有对我说过好话,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帮你?”
  “感觉不会错。”阿木汗叹了口气,他看向一旁的五王爷,想要张口叫叫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五王爷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吧。”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可这已经足以证明,他愿意听他说话,他不恨他。
  阿木汗一个大男人,此刻竟然落下了一滴泪,“我知道,我对你不好,你向来就比淌儿那个孩子聪明。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只是我怕,怕你会是整个塞外的威胁。你是皇子,也是先皇帝封的五王爷,要是你当了塞外的领袖,那这整个塞外就成了大天朝所有,到时候,我难以面对阿木家的长辈。原谅舅舅从前对你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淌儿太过贪心,可我希望你当过他。等我死后,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你的舅母,她还年轻。”他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林霜,眼里满是柔情。“容儿你刚刚说的法子,我接受。”
  “夫君!”林霜有些震惊的阻止他,楚笑容说了,那个法子,会让他这三天内生不如死。若是这样,她宁愿看着他如今安安静静的离去,也不愿意看他痛苦。
  直到林霜的心思,阿木汗拉住了她的手带向自己的脸庞。“我想再陪你三天,我舍不得走。我们再留在这里,三天,看看塞外的日出日落,陪你在草原上走走。”
  “霜儿,我不想自己后悔。”他说罢,也不管林霜接下来的话,便已经决定了。林霜擦了擦源源不绝的泪水,终究是拗不过阿木汗的决定。
  楚笑容皱眉,过了许久,终于拿起了银针。“这三天,你会一天比一天痛,你会生不如死,三天过后,你依然会筋脉寸断,血管暴毙身亡。这样的痛苦,你真的要承受吗?”她还是再次问了一遍,阿木汗牵紧了林霜的手,坚定的点了头。
  楚笑容将银针一根根扎进阿木汗的穴位,即便自己已经满头汗,她也来不及去擦拭。
  大臣们此时都安静了下来,看着面前一切,终究有些惋惜。
  拔针的时候,阿木汗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将林霜的衣服染的火红。
  林霜紧张的拿着帕子将阿木汗嘴角的血全部擦干。
  阿木汗拉住了她的手反而安慰道:“我没事,我还能再陪你三天。”
  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楚笑容,却因为阿木汗的这句话,终于没有忍住,落下了一滴泪。
  她连银针都来不及收便转身一人离开,庄千寻也哭的不成样子。
  两个平时这般精明没有人情味的两个人,如今都黯然神伤。
  尹毅年追着楚笑容而去,易太妃看着面前二人相拥,选择了不打扰。
  她正要移步离开,阿木汗却叫住了她,“小妹。”
  她的脚步一停,她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装作没事一般转过来看着阿木汗。“三哥,你和阿嫂说吧,我先回去了。”
  “小妹,从前的事对不起。大哥二哥去世的早,你是家中唯一的妹妹。从前我还嫌你太过出风头,可是你要知道。你是三哥的好妹妹,阿哥不会不喜欢你,阿哥不过是,不想表现出来,男子汉大丈夫,难免难为情。”他轻笑着,很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完。
  易太妃却再也忍不住泪水,说道:“阿哥,塞外不会交到那些无脑之人手中,你放心,我身为塞外的儿女,一定会守护好这一片土地。”
  “从前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我,我们兄妹二人的关系一向不好,尤其是老五来了这里以后,我们每次见面便更加没有好脸色。”
  “阿哥,除了皇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小妹,以前我以为,塞外交到了老五的手上,那么整个塞外便成了外姓,如今,我倒希望老五可以当塞外的领袖,他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他很聪明。”阿木汗说着,突然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对银手镯。“我是等不到老五娶妻生子的了,趁着还有一口气,我将它交给他,这才放心,这对镯子,本来是我准备给淌儿将来的妻子,如今,我将这个镯子送给老五未来的五王妃,希望他能原谅我这个舅舅的那些不好听的话。”他将镯子放置在易太妃手中,说起阿达林淌的时候,他脸上似有失落,可也不过是一时间的。
  林霜知道他心中所想,最后,也不过是叹了口气。
  看着手中发亮的一对银手镯,易太妃擦了擦眼泪,勉强将心底里的悲伤抵制住。“阿哥,我知道你有许多的话要同阿嫂说,我先走了。”她说罢,起身无言离开。
  阿木汗看了眼面前的林霜,他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我带你去看落崖的落日,你说过你最喜欢去那里看落日,这段时间我时常没空陪你,剩下的三天,都要好好补偿回来。”
  “我只想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哪怕一辈子不看那落日都无事。”林霜又落了泪,她深怕阿木汗来替自己擦拭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受,所以自己匆忙转过去将眼泪擦掉。
  “霜儿,你答应我,等我死后,你把我葬在落崖上,这样我就可以每日都看到那里的落日,也能想到你。”
  楚笑容出来,恰巧听到这句话。她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如今看着面前的两人,颇有些难受。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看起来这般严肃的人,也会说出这样让人落泪的情话。
  侠骨柔情。
  代表就是说的这般。
  “若是没有发生今日的事,也许他便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了。”知道身后的尹毅年来了,她暗淡了神色,没有转身,却开口说了这般落寞的话语。
  尹毅年看着楚笑容的背影,他知道,她向来是个把感情藏在心里的人,这样第一次表达自己的哀伤,大致还是第一次。
  他一步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即便没有发生今天的事,他的时日也所剩无几,你不必自责,你救不了他,并不是你的原因。”
  “我知道,把脉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他身子不好,加上如今劳累过度,若不是受了阿达林淌的刺激,只怕最多还能再活个半年,可是如今,他只剩三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