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阿漓,睡得好吗
  左凌辰来了又走,顾漓一直在客厅里坐着,喝了杯水,有些水迹溅到手上她都没感觉,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竟然出了神。
  楼轻烨和裴小五站在她后面不远处,两人对视了一眼,“我倒希望姐姐有健忘症,她不会记得那么多事情,便不会那么痛苦了”,裴小五叹了口气,他们裴家,可能受苦最多,无论是情路还是生活,最坎坷的便是顾漓了。
  楼轻烨拍了拍他肩膀,“感情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否则谁也帮不了她”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以前他对待靳悠然的感情是这样,顾漓是这样,靳悠然也是这样。
  突然,顾漓站了起来,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往外面跑去,裴小五都喊不住她。
  顾漓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没有左凌辰的车子了,她愣愣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本来想把这个戒指还给他的。
  这一整天的,裴小五和楼轻烨都时刻注意着顾漓,生怕她想不开,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顾漓会出事。
  裴小五实在不耐烦楼轻烨时时在这里,在他们面前晃,便让他离开,可谁知,楼轻烨十分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裴小五抖了一抖,别人要说这话,他肯定觉得特别温暖,特别浪漫,可楼轻烨说这话,他总感觉十分诡异,“随便你”他冷冷地道,然后便消失在楼轻烨的视线范围。
  楼轻烨抿着唇,笑了笑,看着他的背影越发柔和,他突然觉得好满足,就是永远待在裴小五身边,在他身后,他也不会觉得委屈,这种奇怪的感觉,很甜蜜。
  他问过自己多次,对裴小五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好像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好像就是莫名其妙地发生了,正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是没有裴小五,他会在靳悠然的泥沼中深陷,完全不能自拔,是他治好了他心底的伤口,是他让他懂得生活依旧是那样美好的。
  顾漓偶然看到楼轻烨看裴小五的眼神,内心一阵震动,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个家里,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电灯泡似的,看来,她得离开几天。
  想好了,顾漓便上楼收拾了些衣服,裴小五问她要干什么,她便说要去顾家住几天,顺便陪陪顾北城和苏云,卿姨他们,又可以照顾两个孩子,还可以少想些事情,等回法国的事情再次定下来的时候,她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来,然后回法国。
  裴小五一听,十分有道理,他以为顾漓是不想在这里睹物伤怀,不想想跟,左凌辰有关的事情,便点了头,亲自把她送去了顾家。
  “每天晚上我都会过来给你打针,检查身体,若是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到了顾家,裴小五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严曼璐都不得不感叹,有个弟弟真好啊。
  顾漓抚了抚额头,“小五,你快走吧,你不是还约了楼医生有事情么?”再要被他唠叨下去,自己很没面子的,这么大的人还让弟弟操心。
  裴小五还有好些事情没交代呢,不过看到严曼璐的笑,他有点不自然,好像自己像是管家婆,跟个女人似的,索性,他就闭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直到裴小五走后,顾漓栽倒在沙发上,终于不用在听他唠叨了。
  严曼璐笑了笑,“你呀,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你是没见过你二哥的唠叨程度,这不,连门都不让出了”。
  顾漓看了看她,“咦,璐璐,快三个月了吧”
  严曼璐点点头,伸手抚着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小腹,脸上都是母性的光辉,顾漓也看着她的肚子,伸手过去摸了摸,“小宝贝,我是姑姑哦”。
  “乱说,你是阿姨”严曼璐笑道,她跟顾漓不是姐妹,胜似亲姐妹,当然是阿姨,不过要是以顾如风的辈分来算的话,好像还真是姑姑,这关系够乱的。
  顾漓倒是想得开,“是姑姑也好,阿姨也好,她都是我的小宝贝”,严曼璐赞同地点点头。
  顾漓看了看严曼璐,她不知道在酒吧看到风启轩的事情该不该跟她说,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
  正好顾北城和苏云带着两个孩子回来,还没进客厅呢,就听到顾彤彤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是越来越吵了,不过啊,这性子是越来越招人喜欢,听说她还能把顾南西逗笑,这一点,顾漓挺惊奇的。
  “爸,妈”
  “妈咪”糯糯的两道声音传过来,一下子两个小家伙便抱住她,顾漓心里也是软软的,“今日有没有乖?”
  顾彤彤和顾梓毅同时点点头,“是啊,他们可乖了”,看得出来,两位老人家十分喜爱两个小家伙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顾家的晚饭开得很晚,顾漓本来打算去帮卿姨忙的,可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觉得还是不要去帮倒忙了。
  顾如风回来得有点晚,难得的是顾南西也回来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什么,不过也没有人点破。
  “爹地陪我玩西洋棋”顾梓毅拉着顾南西,顾南西将外套递给了佣人,十分温柔地点头,“好啊”。
  西洋棋很快摆好,顾梓毅虽然小,可很聪明,完完全全是顾南西的翻版,就连样貌,都是大一号的小一号,顾漓在一边看着都有点眼晕,顾彤彤趴在他们边上,老是爱指手画脚,她自己又是花拳绣腿,时时惹得顾梓毅小眉毛皱着。
  “虽然这人不怎么地,但我觉得,是个好父亲”严曼璐凑近顾漓,低声地道,以她一个外人的眼光来看,顾南西真的是一个好父亲。
  顾漓顿了一下,往那边看过去,好像他们父子相处的画面确实很美好。
  吃过晚饭,裴小五便来了,他已经吃过了,顾漓不想让顾北城他们看见她打针的样子,便叫着裴小五去了楼上,还是她以前的房间,卿姨一早都让人收拾好了,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嘶”顾漓疼得皱了皱眉,她手臂上太多针孔了,密密麻麻的,她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有的地方肌肉已经僵硬了,打起针来的时候,十分疼。
  裴小五收了东西,一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南西,顾漓面无表情地将袖子放下,裴小五看了看他们,“姐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嗯”
  “不用送了,你知道的,打了针以后,要好好的休息”
  顾漓一笑,点点头,在经过顾南西的时候,裴小五警告式地看了看他,警告什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南西没有去管裴小五太多,他进了顾漓的房间,“你”,顾漓无力地被他拉着手,硬生生地掀开她的袖子,夹杂着一股冷风,让她打了个哆嗦。
  顾南西的眼眸停留在她手臂上那一片的针眼,眼眸越发深沉,过了一会儿,他将她的袖子拉了下来,“等着我”,说完便转身进了浴室,顾漓搞不懂他要做什么,竟然也没动,就坐着等着。
  几分钟后,顾南西拿了一块被热水浸过的毛巾出来,重新拉着她的手,将她袖子撩开,试了试毛巾的温度,才把毛巾敷了上去,“这样会舒服点”。
  顾漓愣愣地待着,十分拘谨,顾南西像是没话找话说着“以前毅儿的手臂也经常因为打针青紫,每次都是我用热水给他敷,他才不会疼得睡不着”。
  顾漓心里一阵酸酸的,“毅儿的病,楼医生怎么说?”,这算是第一次,她愿意主动去跟顾南西沟通,说的虽然是毅儿的事情。
  “尽人事,听天命”顾南西没想要瞒着顾漓,他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
  顾漓再也抑制不住,挣脱他的手捂着唇瓣哭了起来,顾南西心里难受得紧,轻轻地挨着她身边坐着,将她揽入怀里,“别哭,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可能顾漓太过伤心了,她竟没有听出像顾南西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说这样语气伤怀的话,可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了解顾南西的意思,若是她不在了,毅儿不在了,那么他,会选择永远跟他们在一起。
  她的手无力地拽着顾南西的衣服,“顾南西,不是这样的,不会的”。
  “嗯”
  苏云和卿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看到里面的情景,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们真的怕两个人又闹起来,“卿姨,走吧,让他们待一会儿”。
  “阿漓,我不欠靳悠然什么了,我和她也再没有什么了”顾南西突然说道,顾漓只是静静地靠着,一句话也没说,顾南西笑了笑,“现如今,我只欠你跟毅儿的”。
  “顾南西,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可以救我的命,就像是当时的靳悠然一样,你也会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么?还会用跟以前一样的手段么?”
  “会”顾南西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丝毫没有犹豫。
  顾漓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可又听到顾南西说“我会用他的命来救你的命,但我不会用以前的手段,我知道你不喜欢,何况,我的心,已经不允许我那样做了,就算了演戏也不行,所以,阿漓,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
  顾漓的心又是一震,好似这个以命换命的话题太过沉重了,顾漓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她的耳朵正好贴着顾南西的心脏,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顾南西,若是当时你能再多给我一点信任,我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当时,我那么卑微地求你,我怕疼,更怕你打我,用枪指着我的样子”不像以往质问式的那般,顾漓语气淡淡的,她仿佛在说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故事。
  顾南西的心揪了一下,他吻了吻顾漓的发顶,“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他不会去祈求顾漓的原谅,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里,还疼吗?”顾漓又摩挲着他的右手,指尖搭在他子弹的伤疤处,这个疤,生生地破坏了他手型的美感,还有他依然缠着纱布的手臂,脖颈。
  “不疼”他对于疼痛的敏感度,是从小训练过的,尤其是现在有了顾漓的关怀,他甚至觉得这种疼痛是一种甜蜜的疼痛。
  “你为什么要扑过来,若是慕晓晓的硫酸倒在你脸上,眼睛里,你会毁容,会看不见的”顾漓又问道。
  顾南西笑了笑,“阿漓,若我还是以前那个你爱着的人,我要是毁容了,你会嫌弃我么?”
  顾漓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顾南西的笑意更大了,“这不就结了,你不在乎,我不在乎,其他人,与我们何干”
  这倒是顾南西会有的想法,他一直都是天下唯我独尊的。
  顾漓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顾南西又在套她的话了,她叹了口气,自己从来都不是顾南西的对手。
  他们之间很是和谐,说了好些话,就好像以前那些事情,悲伤的,绝望的,都不曾发生过,顾南西一直安抚着她,等她睡下,他自己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直到顾漓睡熟了,他便倚着床头靠着,闭上了眼。
  清晨一早,顾漓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顾南西的俊脸,以及他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她怔了一下,他一晚没回房间睡觉?
  “阿漓,睡得好吗?”顾南西笑了笑。
  “很好”顾漓淡淡的,“请你让开,我要起床了”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就好像昨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顾南西倒也不生气,还真就起来,他坐了一晚,身子有些僵硬了,“我回房间换身衣服”说着便出了她的房间。
  顾漓猛地坐了起来,整个床上都是顾南西琥珀香的味道,她连忙下了床往洗漱间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