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奇遇
  刚刚结束的世锦赛,丁一一不出所料的又是第四名。站在队伍里看颁奖典礼的时候,教练从身后把手按到她的肩膀上,用力的攥了攥,算作安慰。
  没有安慰倒也还好,突如其来的体谅一来,平日里汉子一样的丁一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在跆拳道国家队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却感觉心里防线越来越低。
  大概再也没有什么比千年老四更悲惨的事情了,教练和队友站在自己身旁,丁一一用余光感觉到她们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练跆拳道的十六年里,她永远都站在队伍里看别人领奖,而自己和那领奖台的距离,却永远都只是差了那么一小步。
  就在丁一一以为,全世界最惨的事情不过如此的时候,命运再次戏弄的朝她打了个响指。
  在机场,丁一一暗恋了多年的大师兄“砰”的一声单膝跪倒在二师姐面前,“嫁给我!”大师兄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的孔武有力。
  丁一一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机场里不知深浅的围观群众兴奋的不行。
  二师姐扯了扯自己的运动裤,微笑点头的样子,可比大师兄怀里抱着的九十九朵保加利亚的玫瑰刺眼多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千年老四也就罢了,事业失意情场竟然也一败涂地。丁一一毅然决然的一拍大腿,退役!
  退役申请豪情万丈的拍在总教练的桌子上,然后继续豪情万丈的走过大师兄的面前,走出国家队的大门。
  丁一一带上行李就踏上了南下的飞机,关了手机,窝在飞机上好好的睡一觉,顺便在睡意里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丁一一这二十二年火花四溅的人生里,几乎被跆拳道占得满满当当,除了训练就是比赛,一个没有爱情也没有自由的花季少女,早就已经干干巴巴了。
  对于目的地云南,丁一一早就已经觊觎良久。一是能远离北京这个伤心之地,同时还能摆脱老妈的束缚,天高皇帝远;二是那个暗恋多年的师哥,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云南人,虽然不能风花雪月的走下去,但是毕竟在心里偷偷摸摸的装了那么久,丁一一想着好歹也要看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城市,才能培养出大师哥这样的男人。
  当然啦,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师妹在世锦赛的前一天晚上,偷偷摸摸的跑到她的房间来,满脸认真的拒绝了丁一一要她为自己算一下比赛结果的诉求,反而却说她向南犯桃花。
  这个半吊子的星座专家,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信度的。
  飞机腾空一跃,然后在城市的上空划下一道深深地痕迹,丁一一透过舷窗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浮云更让她觉得未卜和迷茫,索性在窗子上一遍一遍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丁一一,丁一一。
  写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猛地一拍大腿,自己的名字怎么就定格在四笔呢?这命中注定的事情怕是无力更改了,不过她倒是神清气爽,终于揭开了困扰了自己十六年的千年老四之谜。
  短暂的飞行结束,丁一一走在昆明机场的时候,瞬间就有那么一点后悔了。身边熙熙攘攘的全是陌生人,而自己站在这里,竟然有点举目无亲的感觉。过惯了集体生活的自己,显然已经不是独居动物。
  加上这一次云南之行决定的甚是匆忙,旅行团都也没报,甚至于连一个完整的攻略都没有准备好,丁一一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果然冲动是魔鬼。
  丁一一掐算着,先坐上机场大巴到市中心,然后随便找个网吧,随便的定个酒店,然后就可以优哉游哉的开始昆明之旅。想到这儿,丁一一骄傲的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毛,看来这智商还是非常够用的嘛。
  可直到丁一一买了票,走到机场大巴排队的地方时,看着一个个拖着行李箱的人,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智障。”
  自己办了托运的行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忘了取。
  一直跟随着队里飞来飞去的丁一一怎么会知道,忘了取行李居然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想要直接拿到行李是做梦。所以趴在服务台上填写行李丢失登机表格的丁一一对自己怒火中烧。
  “天啊,”一个女人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我的行李拿错了!”
  哎哟,这可真是巧了啊!正在填表的丁一一把笔轻快的在手里转了一圈,饶有兴趣的转头去看那个同自己一样不着调的人,突然之间就喜笑颜开了。
  “箱子!这是我的箱子!”丁一一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扑向被女人放在一旁的行李箱,“这行李是我的!我不用填表了吧!哈哈哈!”
  可丁一一的笑声还没有落地,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女人,不合时宜的将脚向后退了一步。
  可以,自己这已经腾空了的脚要是落在这只穿着恨天高的脚上,估计自己的云南之行就变成了医护之旅。
  说时迟那时快,丁一一的腿突然用力,一个转身潇洒的就翻了过去,正好的落在自己个粉色行李箱上。不错,自己的智商大概都用在刚才这个瞬间了。
  就在丁一一即将为自己的好运气鼓掌叫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咕咚”一声响。
  丁一一调整好姿势循声望过去,那女人同行的男子伏在服务台上,脸上痛苦的皱在一起。
  “天啊!”女人一边尖叫着,抵着男人的身子将他固定在服务台上,一边连忙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一小瓶药物。“好了好了,找到了。”她一边叨念一边抬起手——“啪”的一声,被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撞到了手,那药瓶精确的在空中画了一个抛物线,就落在了对面台子的双层玻璃夹缝中。
  众人皆惊,不约而同的摆出了大事不好的样子。而在这时候,男人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他用力的攥着拳头,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女人崩溃了,她一边大声的尖叫着,一边紧紧攥着男人的衣服,决堤了眼泪,也空白了大脑。
  还在等什么啊,得救人啊!
  丁一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精神闪闪发光,她运足了力气,一个漂亮的侧踢,精准的踢中钢化玻璃最脆弱的边角上,一声闷响过后,玻璃夹层碎裂成满地微小的圆珠,药瓶却极为精准的落在了丁一一的手中。
  原本惊讶的众人此时更是嘴巴大张,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被时间抽离了的雕像。
  女人甚至来不及道谢,用因为惊吓而颤抖的手从丁一一手里接过药瓶,熟练的掰开男人的喷嘴,凑在口鼻处,用力的喷了几下,男人深吸几口之后,神色终于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而服务台的小姐依旧呆若木鸡地指着对面的桌子,喃喃自语:“钢化防爆玻璃也这么不结实?”
  丁一一立即回神,拖着拉杆箱迅速离开了,万一让赔玻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