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章:残忍
  冷静当然清楚,可她心存幻想,指望这位太后娘娘能犯个糊涂。
  关太后偏偏一点都不糊涂。
  “皇上的前程,未必要用他的命来换。”冷静挣扎。
  关太后承认的干脆:“的确是这样,未必非要用他的命来换,可作为皇儿的母亲,我宁肯自己儿子的路走的顺畅些,容易些,
  你得承认,杀了他这条路走起来确实顺畅些,能让皇儿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众臣的认可,百姓的拥戴。”
  关太后的冠冕堂皇让冷静无语。
  冷静早已经猜透她背后的意思,刘太后娘家如此强势,尚被司马南击败,何况无依无靠的他们母子。
  司马南现在是对皇位不感兴趣,让给了章,保不准哪一天,他就会后悔,想夺回这个位置,若他真的有了这样的心,关太后母子觉得自己没能力保住皇位。
  而且聪明人好像从来都不相信承诺,不管现在给出什么样的承诺,也不如直接杀了省事且没有后患。
  司马南有一百条死的理由,却找不出一条可以活着的理由。
  “刚才周大娘来回说,你怀了龙胎了?”关太后和颜悦色的问道,如同一位慈祥的婆婆在问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媳妇,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说出了那样一番绝情的话来。
  “是。”冷静犹豫了半秒,回答。
  “我在宫外结识了一名大夫,医术最是神奇,我已经遣人去叫他来了,让他给你诊诊,该吃点药就吃点药,该补就好好补补,你若不打算走,安心留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要听清楚了哀家的话,是安心的留在这儿。”关太后道。
  冷静的眼皮子跳了跳,瞧了她一眼,她略显苍老却晶亮的眸中尽是狡猾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冷静,她就是只修练了千年的狐狸精,休想与她斗法。
  御医约有一盏茶工夫之后,被宫人带了进来。
  陌生的面孔让冷静看的心乱如麻。
  “姜御医,进内屋瞧去。”关太后和蔼的说道,命宫婢将冷静引到后面的寝宫。
  这位姜御医诺诺的应着,躬着腰随她们走进来,早有宫人给他备下了小兀子,他半蹲半坐,给坐在椅子上的冷静诊脉。
  诊了有一会儿,拈了拈胡须,沉思半晌,回复关太后:“太后,这位娘娘是?”
  “你这老货,有话便直说,也没有外人。”关太后道。
  姜御医瞅了冷静一眼,声音不自觉的低下去:“回娘娘,是喜脉。”
  关太后腾的立起来,迅疾又坐下,面色冷了冷:“不用再诊诊?”
  “不用,老夫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也尽不用吃这碗饭了。”姜御医很自信的回道。
  关太后闪了闪眸,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冷静拭了拭额头渗出的冷汗,盯着关太后,等她说话。
  关太后叹了口气,颦眉:“你与那个奸贼一直共处,与我皇儿不过见过一面,你让哀家如何相信这孩子就是皇儿的?”
  “太后不相信,是因为太后不想相信而已。”冷静道,心中却掀起狂涛巨浪,这位姜御医看上去不像是个庸医,却为何要张嘴说瞎话?
  “母后,朕能证明这孩子就是朕的。”章背拂着双手,走进来,面上的忧伤神色不见,俨然是一位威严的王者。
  关太后不悦的瞅他一眼。
  章从袖里掏出一条绵帕,随意的展开,上面暗红色的血迹如同绽开的鲜丽花朵,荡漾在关太后的眼眸中。
  “母后,皇儿可起重誓,当日与冷静在一起的时候,她尚是处子之身,所以这孩子,定是皇儿的无疑。”章说道。
  关太后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你与她原就是先帝赐婚,原该是夫妻,哀家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先杀奸贼,而后宣告天下,正式册封皇后,正可谓双喜临门,普天同庆之大喜事,皇儿以为如何?”
  章失望的面色如同潮水漫过沙滩一样,迅速占领了脸上每一寸地方。
  关太后瞧瞧他,再瞧瞧冷静,笑意灿然:“这是件大喜事,你们为何不喜?难道这婚赐错了?”
  “谢太后恩典。”冷静跪下谢恩。
  章却黑着脸色,一言不发。
  关太后盯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冷冷的开口:“你为何不谢我?难道我安排的不好?你又有异议?”
  “母后,你我母子能有今日,得谁之力,你心中自然明镜似的,如今恩将仇报,非要置他于死地,于心何忍?”章愤怒的开口。
  “恩要报,前程也不能不管,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无毒不丈夫,要想成大业,就要心狠手辣,否则只会被人所制,难以脱身。”
  关太后冷声道。
  “你这是过河拆桥。”章怒道。
  “不错,桥我们母子俩千难万险的过了,为除后患,不拆难道留着日后被人所制么?”关太后也怒了。
  “你,不可理喻!”章怒道,甩袖而去。
  关太后挑了挑眉毛,朝冷静摊摊手:“为什么,做子女的总是不能理解父母的心,就算这颗心为他使碎了,他还嫌弃的要命?”
  “臣妾会好好劝轻他,皇位来之不易,当然要好好珍惜,能除后患自然要除后患。”冷静说道。
  关太后闻言,微微吃惊的神色,后退两步,哼一声:“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冷静垂下头,摸摸自己的小腹:“太后说的对,一个女人一旦成了母亲,有很多想法便会改变,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多想想。”
  关太后眸中掠过疑惑的光芒,嘴角撇了撇,明显的不信任的神情。
  冷静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跟聪明人过招,最好不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她摸不透自己倒底哪些是真哪些中假,关太后终究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记性一定会差一些,万一她记混了真假,那她冷静就有机会反败为胜了。
  “你去告诉皇上,让他与光禄寺众人商量个日子出来立后,这是大事,日子一定不能挑错了。”
  关太后捏着额角,朝里面走去。
  冷静在她身后,施个礼,慢吞吞的走出去。
  周大娘过为伺候关太后喝茶,哂一声:“娘娘真个相信她的话?”
  “不信,不过我不信有什么用?你没见皇儿都替她一起撒谎么?难道你要我当众打自己儿子的脸面不成?这是在后宫,跟前只有侍卫妨婢,若是在前朝,这可是金口玉言,普天通庆之大事,
  他的脾气你是不知?他在后宫说的出,就敢在前朝提出来,难道你要他刚继位,就颜面扫地么?”
  关太后捏额头的手指不自主的紧了些,指甲划破了脸皮,露出一道轻微的血痕,心下烦恼,两手一搓,倒又将养了半年多的指甲给弄折了。
  “娘娘仔细。”周大娘忙叫一声,殷勤的掏出自己的帕子要给她拭额上的伤口。
  关太后往后一欠身,离他远些,低声喝道:“作死的,又动手动脚,是不是装惯了女人,便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周大娘缩回手,面上的神情忧伤,解嘲一笑:“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若当真有一天我的身份泄露,也自会阉了我自己,让他们找不着你的麻烦。”
  “你不要多心,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将你弄到尚宫局做尚宫,就是要你离我近点的意思,你若扮够了女人,大可出宫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外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关太后道。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半分,更怪不得你,想当初我为逃避仇家躲进皇宫来,若不是你将我留在你的寝宫,舍命相救,我也活不到今天,
  别说是扮女人,就是让我终日扮条狗跟在你身边,我也认了,我这条贱命,早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周大娘凄怆的声音叹道。
  关太后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下来,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嘴角露出微笑来:“我早就说过,并不要你报恩,我救你,皆因我自己的心,并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为我们母子做的够多了,我都记在心里,绝不会亏待你就是。”
  周大娘抽出手来,咧嘴笑笑:“你也累了,歇着罢,我走了,今儿头一天上任,总得过去做做样子,也拿出个官样子来,这可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官儿了。”
  关太后朝他挥挥手,周大娘转身走出来,转身之后的神色分明凄凉。
  他的前半生,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那时候的他是只野兽,只遵循自己身体的愿望,成了令少女闻风丧胆的采花大盗。
  他不光采花,也盗财。
  后为六扇门将司马南请了去,追的他无处可逃,遁进了皇宫,胡乱闯进关太妃的寝宫,他本来想要了她之后就自尽,这辈子连皇上的女人也睡过,也算是没白活。
  可不曾想,这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救了他,不光将帮他隐藏了行踪,还帮他治好了刀伤。
  他瞧着那张让人迷醉的脸,竟然再生不出一丝丝的邪念来,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如何,也要护得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