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锦觅历劫、整顿花界
  这一日,花界几位芳主到天界看望锦觅。
  “锦觅,你在天界过得好不好,有没人欺负你?”
  “芳主们放心,我在天界过得可是相当舒服。人人见了我都毕恭毕敬,根本没有人来欺负我。就是没人的时候,我会时常想念你们。若是你们能在天界长住,那我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真是。我们对天界没什么感情,还不如一心一意留在花界。你平日也不能掉以轻心,花界和天界不和已久,你可别被人欺负了,自己还傻傻蒙在鼓里。”
  “怎么会呢,绝对不会的。谁要是敢对我无礼,我就马上把阿姐的名号报出来,准吓得人屁滚尿流。”
  “你是洛湘府水神之子,出了事自然是要报水□□号,怎么把叶昙搬出来?”
  “我试过,但感觉报阿姐的更有用。”锦觅疑惑地歪头,“这是为什么呀?”
  “还能因为什么?!叶昙是天帝的未婚妻、未来的天后。天界的人谁敢落她脸面?”
  锦觅开心地拍手直呼,“阿姐不愧是阿姐,比阿爹厉害多了!”
  “沽名钓誉,你千万别学她!”
  “……哦。”
  ——阿姐人美心善,地位很高也很照顾自己,为什么芳主们就是不喜欢她呢?
  在一条小路旁,一群人偶遇穗禾。
  “这不是穗禾公主吗。怎么,被卸了族长之职无处可去,便逃到天界投奔火神了?”
  “诸位说笑。我虽并非鸟族族长,但仍是天界御封的公主,还侥幸挣得一些军功,不至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什么天界公主,还不是因为废后荼姚!你本事不小,荼姚倒了,你还能安然无恙!”
  穗禾极力隐忍,“我虽与废后沾亲带故,但我不曾参与废后之事,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搁这骗谁呢?不过你们那个代族长虽然老了点、丑了点,但为人处世算不错,我们运粮的人都交口称赞。天界把你赶出鸟族,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虽然荼姚和先花神那点旧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可就凭她是鸟族之人,她决不能做伤害鸟族的事。算了,再忍一忍吧,
  沅缃无意经过,围观到这一切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穗禾竟然也有受人欺负的一天。不过这人也是少主的手下,她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这里闹哄哄的,我还以为是御膳房的猪狗鸡羊跑了出来,不想竟是花界芳主们在此。真是失礼、失礼!”
  “你说什么?谁是猪狗鸡羊?!”
  “天界向来清净本分。除了猪狗鸡羊,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玩意儿会如此吵闹。”她无辜地双手一摊,“芳主们也这么想吧?”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清源,别以为傍上了叶昙,你就了不起。我们锦觅将来可是要承袭花神、掌管花界的,比叶昙不知高贵多少倍!”
  “那就等锦觅仙君承袭花神、掌管花界之后,诸位再来向我炫耀,自己也傍上了个好主子吧。只是不管未来如何,锦觅仙君都要叫我们公主一声——阿姐呢,呵呵哈哈……”
  长芳主拉过气呼呼的海棠和玉兰,领着看外行热闹的锦觅,瞪了沅缃一眼便走了。
  沅缃转身,语重心长地对穗禾说道,“穗禾公主倒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不管是谁,既然敢主动来找茬,咱们就得毫不客气骂回去。”
  她又对着远去的背影喷道,“不自知的东西,一不能替主上效劳,二不能向主上献策,三不能为主上解忧,四还为主上到处树敌,真不知道留着留着干什么。不过是些被点化的花仙,以为当上芳主就威风得不行,还敢在我面前贬低公主。等公主收拾花界,我第一个送她们上路,下辈子就当屎壳郎推粪去吧!穗禾公主日后见了还是绕远点路,省得和蠢人走一起沾染上蠢气,自己也越变越蠢!”
  穗禾忽然觉得沅缃其人,长得如此顺眼,说话也是如此动听。
  ——真不明白,为什么天界会传出‘刀嘴清源’这种传闻。
  “清源仙子所言极是……穗禾明白了。”
  虽然不曾特意宣扬,但穗禾、清源与花界芳主的唇枪舌战,还是传进了润玉和叶昙耳里。
  “娘子,你打算怎么回击?”
  叶昙百无聊赖地答道,“回击?手下遇到点挫折,就上赶着为她们报仇,我是这么闲着没事做的人吗?”
  ——很难说不是。
  “你那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没有,怎么会!”
  ——事实也能算坏话?
  润玉说回正题,“花界气焰越渐嚣张,我看是时候好好打压她们了。”
  “我看陛下心里想的,可不仅仅是‘打压’吧。”
  “那娘子认为,为夫心里是怎么想的?”
  “哼哼,”叶昙答道,“怕不是把她们换掉。”
  “娘子英明。”润玉正色道,“既然不听天界指挥号令,我何必留着她们。倒不如找个理由把她们都赶走,好空出仙职给听话的人。”
  “我正有此意。但这事急不得,而且还有一个锦觅在。她和那群芳主一起生活了四千年,感情深厚,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赶走。”
  “你说的对,锦觅也是一个棘手问题。她是先花神和你爹的女儿,我看你爹娘似是有意让锦觅承袭花神之位。若是他二人也掺和进来,那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就连你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叶昙低头笑道,“我早就看出来,锦觅才是花界的最大依仗。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妥善解决了锦觅,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娘子有何妙计?”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中心,那我们擒贼先擒王,直接让锦觅放弃花界、放弃花神就好了。”
  “她会吗?这毕竟是一界之主、神尊之位呀。”
  叶昙捏着润玉的下巴说道,“这么重大的责任,你觉得四千岁的锦觅,她背负得起吗?”
  润玉顺势握上叶昙的手,“娘子有理。”
  下值之后,叶昙便叫人让锦觅来一趟景晏宫。
  她亲切地问道,“锦觅,在天界过得怎么样?”
  “很好。有阿爹、阿娘还有阿姐在,我每一日都过得十分开心呢。”
  “你开心就好。但开心归开心,你对今后有什么计划吗?”
  锦觅傻傻答道,“今后?没想过。其实我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你千万不能这样。”叶昙严肃地说着,“需知我们洛湘府人人均为神尊。虽然你只有四千岁,目前还是一个精灵,但你将来必定要升仙晋神的。”
  “升仙、晋神?听着好像很难。”
  “说难,其实也不难。你看我一株凡草,一万八千岁前也能做到。虽然和阿爹阿娘比起来,已经算是晚的了。但你可是两位神尊之女,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我们所有人。”
  “真的吗?!”
  “前提是你要认真勤奋地修炼,决不能偷懒怠惰,总想着去这里那里玩。”
  “……那有没有方法,让我既可以偷懒,又能当上神尊的?”
  在锦觅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叶昙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也绝不可能有。”
  “呜呜呜呜,好难哦。阿姐不是法神吗,就不能给我想想办法?”
  “不仅是你,天底下所有修炼的精灵都只能走这条路。你无需担心,有我们在,你绝不会有事。”
  “好吧,我试试。”
  *
  那天过后,长芳主好几次想见锦觅,但每次都被锦觅以修炼为由推掉了。她怀疑这是叶昙的算计,便想找她当面质问。
  在听到仙侍报告长芳主正四处找她之后,叶昙施施然起身离开慎刑司,去往旭凤所在的兵营。她畅通无阻地走进兵营,‘正巧’碰到旭凤和天将在开会。
  “旭凤……各位也在呀。”
  天将齐齐行礼,“参见胧夜公主。”
  “免礼。旭凤,我想向你暂借两个人,可不可以?”
  旭凤好奇问到,“借人?你想借谁?”
  她指指这群天将,“雷公、电母。”
  “你借他们干什么?”
  “天牢来了个硬骨头,各色刑具轮番上阵都撬不开他的嘴,禹言都束手无策了。我看他是个千年鳖精,应该会怕打雷闪电,不如你让这二位出马,说不定能让我们问出些口供来。”
  旭凤笑道,“原来法神殿下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
  “我哪里会对小小鳖精没办法?但问题是要套出口供,这不就只能寻其他办法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借我吧。”
  “好好好,借你、借你。这点小事你派人和我说就行了,何必亲自找来。”他转身对雷公电母说道,“你二人等一会儿去一趟天牢,全力协助监察使办案。”
  二人答,“属下遵命。”
  然后他对叶昙说,“若今后还有这种事,你不必专程来,直接递个话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她正色道,“雷公、电母是你麾下之将,我请他们帮忙,如何能不经过你的首肯。”
  “你还和我计较这个?听我的,就照我刚才说的办。”
  “那……恭敬不如从命。”
  旭凤随即说道,“办案一事不宜延迟。正好我们已经散会,便送你们到兵营门口吧。”
  “好。”
  到了大门处,叶昙开心地拿出团扇摇摇风。
  旭凤一看,挑眉说道,“你把扇穗系在这柄团扇了?”
  “折扇系扇穗不好看,还是这种团扇更适合。”
  “这扇面光秃秃的,你也画点东西上去,填补空缺才好。”
  她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要画什么。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及,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接着她把团扇塞进旭凤怀里。
  “诶,这是干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旭凤只得收下,“惯会捣乱。”
  叶昙得意地笑了,“你第一天认识我呀。”
  “好我认栽。你回去的时候……”
  余音仍在,却一个愤怒的女声打断——
  “叶昙,你好险恶的用心!”
  旭凤见来人是一群花界芳主,气势汹汹像是要来找麻烦,当即上前挡在叶昙身前。他厉声喝道,“臣下就要有臣下的样子!难道先花神连这些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曾教导你们?还是说不过几千年,你们就已把君臣之礼全忘光了?!”
  “还君臣?她不过是一个卑微低贱的……”
  旭凤挥出一个掌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扇了玉兰芳主一巴掌。不管她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光是‘卑微低贱’这四个字,他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不想花界野蛮粗鄙至斯!小小巴掌以示惩戒,若再对胧夜公主不敬,后果自负。”
  玉兰芳主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说道,“你!”
  “你有胆可以再说一遍,看我会对你怎么样。”
  “他们早就狼狈为奸,我们不要受他们挑动。”长芳主说道,“我告诉你,锦觅是我们养大的,她本就是下任花神,根本无需受雷劫飞升晋神!”
  叶昙抚上旭凤的肩膀,让他站开一些。
  “你们既然打定主意让锦觅当花神,又为何不让她飞升晋神?你们去问问、去看看,天界这漫天神尊,有哪一个不是经历过重重雷劫,才跻身尊位的?”
  “锦觅身份尊贵,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和锦觅相提并论?”
  ——好家伙,她们这下子把周围所有上神都得罪了。
  当下就有人表态,“既然诸位对锦觅仙君这么有信心,为何不敢让他飞升晋神?难道是心中有鬼?”
  “我怎么记得先花神原来也是晋了神,才被封为花神的?你们这么说,是不是也在偷偷看不起先花神呀?”
  “你小声点。我们都是些低贱的人,不配她们看起。”
  “切!一群花仙也敢在神尊面前放肆。至今仍未飞升,也就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资格推举花神。我看以她们的身份,连九霄云殿的门槛都进不去吧。”
  “别说九霄云殿,我打赌她们连登仙录都没上过,叫声花仙真真抬举了她们。”
  “一群精灵看不起神尊,荒天下之大谬。”
  “还花界芳主……我看就是群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狠狠打了这几人的脸。
  叶昙安静地听着,然后把这些话悄悄加入自己的词库。
  ——有机会下次试试。
  “咳咳!”
  旭凤轻咳两声,算是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叶昙便在这个空档说道,“各位芳主,我让锦觅勤奋修炼准备飞升,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坏事吧。难道你们以一届精灵之身出任芳主,就以为锦觅也能以精灵之身成为花神?芳主和花神,这中间区别大着呢!”
  长芳主生气地回道,“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小算盘。你就是想从我们手中夺走花界,让花界彻底成为天界的粮仓吧。”
  ——不得不说,她猜对了。
  叶昙转身无奈地说道,“各位上神,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对牛弹琴。”
  有些人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公主何必与这群卑!微!低!贱!的芳主计较。连真心劝告都听不懂,我看她们养大的锦觅仙君,也不会有什么美好前途了。”
  “我等绝不会承认,这样一个由精!灵!担任的花神。”
  “起码也得飞升成仙,才有最低资格参与这种苍生大事吧。”
  “你们有这个无理取闹的时间,还不如留着去督促锦觅仙君修炼,不然我们这辈子都等不到他出任花神了。哈哈哈……”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记到老。
  “你们等着!”
  几位芳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扛不住恶意嘲笑,撂下狠话转身离开。估计是去找锦觅诉苦了。
  旭凤担心地说道,“我看你最近少回洛湘府为好,免得碰上这群人,又听她们污言秽语。”
  “没事,”叶昙浅浅笑道,“我都记下了。”
  旭凤:?
  “……记下什么?”
  “对火神大不敬、对公主大不敬、对天帝大不敬。”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词,身后的将士们不约而同紧紧闭上了嘴巴。
  叶昙转头说道,“你说,我给她们什么惩罚才合适?”
  “不如就让她们当茅厕的石头吧。”
  “这个提议听着不错。”
  “如果她们再敢来挑衅,你告诉我,我立刻让她们转世当粪坑石头。”
  叶昙好笑地拍拍旭凤的手臂,“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原本只是来借人办案,没想到会遇上这群蠢蛋,反倒耽误你的时间,真是对不住。”
  “没事。”
  她一走,雷公电母也紧跟而行,旭凤脸上的笑容也随即垮下。
  他铁青着脸,对身后的天将天兵说道,“各位,若是在路上无意听到或者看到,这群人对胧夜公主有无礼之处,不必顾及面子直接教训她们。所有责任和后果,均由我一力承担!”
  “……是!”
  另一边,叶昙在前不急不慢地领着雷公电母,状似无意地问道,“二位试过震泽天雷、无极电光,叠加琉璃净火吗?”
  这二人谨慎对视回道,“不曾。”
  “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尝试,说不定今后……用得着。”
  “小人遵命。”
  看来刚才那群芳主的话,胧夜公主并不似脸上那般毫无动容。
  *
  没过几天,一如叶昙所料,她爹娘让她回洛湘府商量要事。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事,还不就是锦觅那些事吗。
  这次叶昙没有一个人回去,而是捎上了润玉。在一场其乐融融的饭局之后,话题就转到了锦觅身上。
  “小昙,我和你娘详细考虑过了。锦觅还是一个精灵,以她现在的身份谈论花神一事,确实为时过早。”
  “那爹和娘可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要把锦觅送去上清天,和师门众师兄姐一道修炼?”
  “本该这样,但是这太费时间了。花界百废待兴,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叶昙的笑容逐渐消失,“莫非您二位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对,”洛霖笃定地说道,“我们决定让锦觅去凡界历劫。”
  “历劫?!”
  “正是。上次火神受罚历劫三月,回来就像变了个人。我们觉得或许这样能够提升锦觅的心境,助她早日升仙。”
  叶昙看似平静地听着,手指却不自觉抓紧了膝盖上的纱裙。润玉悄悄覆于其上,给与安慰和温暖。
  “二位神上有理,”润玉说道,“锦觅虽仙根不稳,但修行尚佳,若历劫真能提升心境早日飞升,倒不失为是个好办法。但是,有一件事情二位需得知晓。”
  临秀问道,“何事?”
  “既然是历劫,便必须经历最不可能化解的劫难。渡过了,才能称之为历劫。就拿旭凤来说,他在凡界百年,经历了整整三世,每一世都受尽了噬心苦楚,练就成如今的模样,方算圆满渡劫。因此二位神上不能简单地将历劫,当成让锦觅破格晋升的虚应故事。”
  “就不能……轻松点吗?”
  “不能。”润玉坚决地说道,“锦觅名义上是水神的养子,又和数位上神关系匪浅。他去历劫,天界其他人必定好奇至极,明着暗着会用各种法器窥探进程。若是让他们发现,这场历劫仅是走个过场,锦觅什么苦难都没有经受,玩一遭回来便晋升成仙。您说他们会不会心态失衡、渐生不满,甚至向我揭发此事,联名请求取消锦觅的晋升?这样一来,不仅锦觅浪费了时间,就连二位神上还有叶儿,也会因为背上徇私枉法的罪名,名声一落千丈。这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洛霖和临秀为难地相互看了看。
  他又说道,“升仙需要的努力是恒定的。想要快,就必须短时间经历巨大苦楚;想要稳,就只能日复一日潜心修炼。这两条路就摆在面前,我看不如就让锦觅自己来选择吧。”
  突然被点名的锦觅一惊,“啊,我来选?”
  “这是你的将来,当然由你亲自来决定。除这两种方法,再没有别的了,你好好想清楚。”
  锦觅犹豫半天说道,“要我整日修炼,我可能做不到……那还是历劫吧。”
  叶昙忽然插了一句嘴,“历劫很辛苦,比你想象中更艰难!”
  “有大家在,应该没、没事吧。”
  洛霖像是舒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决定了。”
  “爹,”叶昙继续劝道,“这条路很危险,请您三思。”
  “事权从急,我们只能这样。明日我去找缘机仙子,让她多费心排一个适合锦觅的命格,助锦觅够早日升仙。”
  离开洛湘府,在经过落星潭花田的时候,叶昙气得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不走了。
  “你说我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怎么能同意让锦觅去历劫呢。锦觅如今修行几何,他难道看不出来?还是说,他对锦觅抱有非常大的信心?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你爹这样想,我却觉得在情理之中。锦觅是他和先花神的独女——生来必定不同凡响。”
  “但这样做,对锦觅真的好吗?旭凤上次能顺利历劫,是因为他心境比起锦觅高上许多,命格也与天界相近,若非如此他照样过不了。”
  “娘子你的反应,是否过激了?”
  叶昙泄气,“我只是不想锦觅接管花界,又不是存心让她不得安生。”
  “原来如此。为夫倒是觉得,这场历劫大有可为。”
  “比如呢?”
  “锦觅一直懵懵懂懂,很多事情都是别人为她安排。如果我们给她机会,让她亲身体验花神必须承担的责任,你说她会怎么想?”
  “太艰难然后心生惧意?”叶昙撑起头说道,“那这命格要怎么写?”
  “如实写即可。”
  她笑道,“陛下亲笔命格,小神拭目以待。”
  “为夫定不会让娘子失望。”
  ——历劫最大的坏处是不确定性,最大的好处也是不确定性呢。
  *
  (以下切换视角)
  我叫做锦觅,今年十六岁,是淮梧国的小公主,也是被所有人赞颂的“福星”。
  在我出生之前,淮梧已大旱三年。整整三年,天上没有下过一滴雨水,田地里颗粒无收,百姓四处流亡甚至易子而食。
  而在我出生那一日,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不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百姓喜极而泣。
  国师当即推演并进言:南境三国大旱,仅有淮梧落下甘霖,公主乃天降福星,定能庇佑淮梧苍生。
  父王、母后、群臣大喜。
  刚出生几天的我,也成为了万人敬仰的“福星”。从此我被养在深殿,外人不得见真容。
  年幼的我很疑惑。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很喜欢我,可他们同时又很残暴地对待我。
  为了逼我哭,他们当真用尽了所有办法。
  最开始是不给我吃饭,我常常肚子饿得哭出来。待我哭上一阵,才会有人端来东西给我吃。
  稍微大上一些,我能忍受饥饿,挨饿就变成了受辱骂。他们各种挑刺、挖苦,我承受不住难过地哭了。可打骂次数一多,我居然适应了逐渐无动于衷,这个方法宣告失效。
  然后他们用烟熏、用辣椒水涂我的眼睛,逼我不得不哭出来。但又怕我眼睛真的会受伤,他们变着法在肉眼看不到衣服下折磨我。用细针扎、用蜡烛滴,我痛得哇哇大哭,他们便开心地笑了。
  再后来他们瞄上了我身边的人。养大我的嬷嬷首当其冲,她在我面前被用刑,我心急得不得了,然后我伤心哭了,他们又心满意足了。
  可嬷嬷年迈,日复一日地受伤,终于有一天她扛不住酷刑,在我面前生生咽了气。这是我迄今为止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据说外面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境内居然发了大水,淹没无数良田,百姓再次民不聊生。
  有了这次经历,他们开始收敛起来。现在只要我能三天一小哭、七天一大哭,任务就算完成,可以稍微歇一口气。
  在外人眼里享受尊荣的我,其实过着这样的日子,可真是讽刺之至。
  自小我知道父母的关爱是有条件的,但是太子哥哥不一样。他真的很关心我,会给我带糖来吃,会说他将来会保护我,不会像父王母后这样对我。在我心里,他才是我的家人。
  终于,我熬到了父王母后接连去世,哥哥继承王位。这一刻我等了十六年,这个年纪的女子本该朝气蓬勃、开朗活泼,我却心生疮痍、遍体鳞伤。
  我无比期待哥哥能兑现承诺,让我过上平静的生活。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
  ——虽然只有三年。
  我渡过了此生最开心的三年,没有人来骂我、打我、折磨我。服侍我的人,也能够不用担心小命随时不保。
  可是一切都在那一天支离破碎。
  我正和侍从开心玩耍,哥哥找上我悲痛地对我说,淮梧已经足足三年没有下雨,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求我赶紧哭、赶紧救救所有的百姓。
  我一愣,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晴空万里的天边,居然开始轰隆轰隆打雷,云层积聚随时都会下雨。哥哥非常开心地抱住了我,说我不愧是淮梧的福星。
  我的心却随着眼泪,跌入了谷底。原来哥哥和父王母后,都是一样的。
  出乎他们意料,我就哭了那一次。后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再没有哭过。哪怕是身边的人在我面前人头落地、哥哥痛苦地跪在我面前哀求,我都没流一滴眼泪。
  我好像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这样也好,没有感情就不会心痛,不会心痛也就不用流泪了。
  哥哥无计可施,只能召国师入宫。垂垂老矣的国师看着我许久,眼里闪过怜悯还有悲痛。他慈祥地摸着我的头,说公主这些年来受苦了。
  这一瞬间,许久没有流泪的我,顿时潸然泪下。
  我请求国师救我离开这里,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国师含泪点点头。在他的帮助下,我藏在一架马车里,悄悄出了王宫。
  他带着我来到近郊的田地,我亲眼见着百姓为我能降下雨水是多么开心,听着他们高声赞颂我是淮梧的救星,感受着他们为我欢呼祈福……祈福我长命百岁。
  这十九年来,我过得苦不堪言,他们竟然祈求我长命百岁?!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八十多年,我忍不住一阵恶心吐了出来。
  国师拍拍我的手臂,他说会安排我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避一阵,过了风头再想办法离开。
  我对他感激涕零。
  后来我住进了一个山谷。这里叫做圣医谷,谷中所有人都带着面纱,所有人都不认识我,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我不能白住,便亲自参与晒种、选种、播种、插秧、缓苗、施肥、治虫、收割,我吃上了自己耕种的米饭。原来能吃上饭,是一件这么辛苦又欣慰的事情。
  谷中有人说,幸亏淮梧有小公主,不然我们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只能自己饿死。
  我看着碗里的米饭,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农闲的时候,谷中的人也会教我识药、采药、制药、煎药,我看着生病的人吃完药后慢慢康复,心里也逐渐有了成就感。
  然后我又听他们说,幸亏淮梧有小公主,不然我们生病了连药都喝不上,只能自己等死。
  我看着空空的药碗,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这样的日子平静地过着,有一天出谷卖药的人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国境又大旱了,百姓围到王宫门前,求公主降下雨水救救他们。禁卫军怎么也赶不走,甚至有人当场一头撞死在城墙。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可一个接一个不幸的消息陆续传进我的耳朵。什么国师被大王严刑逼问、大王承受不住压力一夜白头、朝中势力分化要让大王禅位……
  听着这些消息,最后我站在圣医谷所有人面前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哥哥还有国师安排的人。会戴面纱,也只是单纯为了不让我认出你们。”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带我回王宫吧,我不会再逃了。”
  这个时候,传言中一夜白头的哥哥从谷口进来,头发依旧乌黑茂密。他欣喜地向我问道,“你终于想通了?”
  “……是。”
  “真是我的好妹妹!”
  ——可你却不是我的好哥哥,你只是百姓口中的好大王。
  回到熟悉的王宫,我站在城墙上心酸无助地哭了,城墙下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雀跃异常。
  眼里的泪水流尽,鲜血随即淌了出来,我倒地晕了过去。
  之后无论我怎么哭,天上都再没有下过一滴雨。哥哥发现我不管用了,便没再来找我。
  一天夜里,哥哥却喝得酩酊大醉来我寝殿,大声质问我为什么突然没有用?我缩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他到处砸东西、发酒疯,最终他对我痛哭流涕,求我帮他最后一次。
  我说,“要不你拿我去祭天。说不定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必担忧不会下雨了。”
  哥哥怔怔地望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风呼呼吹进来,吹灭了殿内的烛火,也熄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国师特意为祭天选了一个吉日。他还是以前那副样子,没有受半分损伤。
  我穿着锦衣华冠,在群臣的夹道列队中,面无表情地走上了鲜花堆簇、稻谷积聚的高台。烈火熊熊燃起,哥哥、朝臣、百姓纷纷跪地向我参拜,祈求苍天降雨。
  此刻我终于明白,他们想要的不是一个会降雨的公主,而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太平日子。
  ——活了一世,我却不能做我,当真荒唐至极。
  《淮梧史记》对此寥寥数笔:……国境久旱,公主锦觅降世,逢哭招雨,福泽淮梧;贞洁未嫁,年双十泪竭殡天,时雨至旱情解,王臣民皆大喜。
  *
  天上一日,凡界一年。隔了二十日,历劫的锦觅终于要返回天界。
  洛霖、临秀提前一天便在缘机府守候,一等锦觅回来,便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历劫的命格他们已提前看过,都觉得难度尚可,锦觅应当会没事。
  锦觅看上去的确没事,只可当她回过神,发现她所经历的痛苦只是一场劫数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命格是谁写的?
  在得知是润玉所写之后,她飞奔着离开,现在就想去璇玑宫问个究竟。
  跑到落星潭,她看见润玉和叶昙背对着这个方向,双双落坐在落星潭边的石头上,似是在说些什么。近了一听她才知道,他们在讨论这次历劫。
  叶昙说道,“算算时间,锦觅应该要回来了吧?”
  “正是。”
  “我很想问,她的王兄之前对她很好,顷刻反水这种转变会不会太突兀了?”
  “此王兄乃花界精灵多肉转世,她于千年前救了锦觅一命。如今锦觅凡界历劫,还了她一条命,才是天理公道。”
  “多肉的事权当抹平过往恩义,可这个命格会不会太狠了?”
  润玉正色道,“这怎么会狠?花神一职,肩上负担着的远远不止一个小小的淮梧,而是整个六界苍生!他们不想要一个素餐尸位、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的花神,而是一个能把苍生放在眼里、放在心里、甚至舍小我见众生的花神。如此重要的事,却无一人告诉她,你说这像话吗?”
  “可是锦觅才四千岁,是否操之过急?”
  “你说的,她都四千岁了。我们这个年龄都已历无数苦难,锦觅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事不着半分边际,叫人怎会不急。”
  叶昙苦涩地说道,“她和我们不一样。彼时我们身无依靠,花界所有芳主可都指望她女承母业。”
  “她既然想当花神,我们便只能这么做。待她回来,我会问她是否参透了历劫的本质。若她参不透,我再让她多历几次劫,直到她明白花神究竟意味着什么为止!”
  “你这样,叫我怎么和我爹娘交代?”
  “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叫你去当花神……你真要当去花神,我还不用这么费这个心。”
  “你是嫌我公务还不够多,还要给我增加工作量是吗?”
  润玉笑道,“怎么会呢。你看你手下有三位监察使为你分忧,花神手下可是有二十四位芳主,人数足足多了七倍。你每隔半月去一趟花界巡视公务,也不会耽误法神的工作。”
  “一边去,别想给我制造麻烦。”
  听着这些话,锦觅一步步向后退。
  这场历劫她也算有点收获,因为她好像明白了,一个合格的花神应该是怎样的人。
  ——她自认,这种命运她承受不起。舍弃自己、成全众生,这种事做一遍就已经够了。
  第二天,润玉上朝召见锦觅,问她在此次历劫当中可有领悟。
  锦觅跪坐在九霄云殿当中,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帝,以及身边关切的爹娘还有叶昙,他暗地握紧了拳头说道,“小人愚钝,只在此次历劫中领悟了一件事。”
  “何事?”
  “小人修行不足、心境不够,恐有负众人所托。”
  朝上一片哗然。
  其实锦觅历劫,他们也全程围观了。对于这次历劫的内容,他们感叹万分。劫数虽不算难但叫人痛彻心扉,连带着他们对锦觅也怜惜起来。这次如果陛下真要晋锦觅为上仙,就当是对他的补偿吧。花神的事,日后再议也不迟,可他们也万万没想到,锦觅居然连晋仙都不要了。
  “锦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小人年不过四千,至今尚未找到本心所在。即使侥幸晋仙,也实不至、名不归,更不用说……别的事。是以小人欲离开天界,去往别处潜心修炼。待得成归来,再请陛下晋封。”
  润玉看向洛霖,“水神认为呢?”
  洛霖答道,“既然锦觅已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小神也不便阻拦。”
  “胧夜认为呢?”
  “胧夜……无异议。”
  “那好,此事便暂且搁置。”
  润玉一锤定音,朝臣于是开始商议其他事宜。
  朝会散了,锦觅率先拉着叶昙离开,像是有什么心事想对她说。
  “阿姐,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我想把花界托付给阿姐,若是阿姐能担任花神,我心里万分赞同。”
  叶昙连连摇头,“这可不成。我是法神,每天要做的事多得不行,实在没时间多领一个神职。再说,你们长芳主向来看不惯我。我若当了花神,只怕她们又会以为是我在其中捣鬼,将来还指不定会对我做什么事。我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我会把事情说清楚的!”他伤心地说着,“凡界历劫一场,我处处身不由己。在所有人眼里,我的作用就只是为淮梧带来雨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开不开心、我疼不疼、我愿不愿意哭……没有一个!”
  “我说过历劫会很辛苦,尤其这是你为晋升刻意去历的劫。这次的命格,我们都预先看过。也许在我们看来尚且过得去的事情,对于你是稍微难了些,可你能有所得,这就已经足够了。将来的事,你也不必着急。”
  锦觅含着泪说道,“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仍旧没有离开淮梧,因为天界就是第二个淮梧!不同的是淮梧逼着我哭,而你们都在逼着我去当花神。”
  “这怎么能一样?!”叶昙不赞同地回道,“陛下不是同意暂缓花神事宜了吗?”
  “姐夫同意,但是长芳主她们不会同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当花神。难道只因为我是先花神的孩子?阿姐,我若不是,她们还会这样吗?”
  叶昙认真地答道,“你若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精灵,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没人能来干预。”
  “那我真希望我不是!”锦觅定定站住,“我受够了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我从没这么渴望自由、渴望能自己做主。哪怕我会撞得粉身碎骨,我也想去试试!”
  “其实你和阿爹阿娘说,他们会……”
  他打断道,“不会!阿爹阿娘还有长芳主,和淮梧的父王母后一样,他们只希望我能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做。阿姐,你这么聪明,你帮我想一个法子,让我重获自由吧。”
  叶昙思忖道,“你若坚持如此,我倒确实有一个办法。但这件事关系太大,我真的不便出面,只能由你亲自来做。”
  “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花神冢。”
  没多久,锦觅说想回花界祭拜生母,带着洛霖和临秀一道离开了天界。
  叶昙因为公务繁忙不能陪同,便在南天门送别了他们。临别之际,锦觅庄重地向她点点头,叶昙回以一笑。润玉听说之后,也来到了南天门
  。
  “你给她出了什么主意?有几分把握?”
  “我没有提供建议,但我确信不会有人能阻拦锦觅离去。接下来,我们该费心臻选新一轮芳主。”
  “芳主人选好办,但我头疼许久,不知该提拔谁任花神一职?要不你来兼任?”
  “你再说,我真的会打你哦。”
  “……好吧,不提了。”
  后来在花界办公的邝露上报,锦觅回到花界之后,便带着水神、风神以及二十四位芳主来到花神冢,当着先花神的灵位说他将来不会承袭花神之位,并且坚定表明他要外出修行,不希望在场任何人陪同。
  所有人震惊不已。长芳主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锦觅答这是先花神临终所愿,诸位芳主应该知道,既然感怀先花神,就不该横加阻拦。
  长芳主便说叶昙包藏祸心、诡计多端,望锦觅不要被她表象所惑,看清现实。水神、风神怒目相向,和长芳主爆发激烈争吵。
  锦觅即刻向长芳主下跪,求她不要逼迫,请她放自己离去,更不要逼他做他不喜之事,否则他会怨恨长芳主一世。
  长芳主脱力瘫倒,泣泪不止。
  收到这份奏报,叶昙决定这几天都要去找旭凤玩。
  果不其然,隔日长芳主联合好十几位芳主来到天界,要叶昙出来给她们一个说法。她振振有词说什么,锦觅不会知道先主临终所托,定是叶昙偷偷告诉他。说到激动之处,还直接唤出落英令,要和叶昙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旭凤绝不会坐视不理。他早就对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芳主不满,如今让他捉个现行,直接省去上报,令天兵天将把她们围个水泄不通。
  “大胆花界芳主,公然对胧夜公主大不敬、亮出兵武欲行刺上神,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论武力,她们加起来也拼不过旭凤;论修为,木系天生为火系所克。只走了几个回合便被纷纷打倒在地,由天兵押赴天牢等候发落。
  叶昙乐得在一边看热闹,还有闲心把长芳主的落英令收了充公。
  留守花界的芳主闻讯,请锦觅出面相救。
  此时锦觅正跪坐在花神冢前,对着先花神的灵位冷冷说道,“您看她们连自己发的誓都忘记了,不但不让我做个逍遥散仙,还想强逼我当花神。来求我也没用,违逆上神之誓,这种下场还是轻的,总好过元神俱灭吧。”
  见锦觅无动于衷,她们只能齐齐赶往天界,为冲动的长芳主求情。
  可润玉怎么会给她们这个机会?他以对天帝大不敬为名,将花界所有二十四位芳主连同老胡,贬下凡界永世不得再入天界。
  花界一下子空缺二十五个职位,天界便有人毛遂自荐。还好润玉和叶昙已经提前确定了芳主人选,这才没让花界乱了套。至于花神,他们安排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暂代。
  ——邝露。
  她受命去花界整顿事务,对花界已然熟悉非常;又是太巳仙人的独女,坚定站在天帝一侧;还能通过未婚夫杜宏,缓和花界与鸟族的关系。找来找去,是再没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职位。
  太巳仙人激动地当场眼泪都收不住,对这个任命千恩万谢。
  润玉说道,“邝露忠心耿耿,做事兢兢业业,为人小心谨慎,本座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现暂委任邝露为百花仙主,司花界事务,掌二十四芳主;待成功晋神,便赐她落英令、授花神尊位。”
  “谢陛下恩典!”
  叶昙一旁小声说道,“仙人,我早前就说过,邝露未来必定不可限量。你看,我没说错吧。”
  “是、是!小仙代小女,多谢胧夜公主提携。”
  ——他真是走了大运,赌中了天帝,跟对了叶昙。
  至此,花界重归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