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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韦从手机上找了篇新闻给我,据说是有关那位跳楼自杀的女孩子的。我有些疑惑的接过,却发现新闻的标题有些不同寻常。
  在新闻工作者的眼里,其实跳楼并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新闻,他们自己偶尔都会因为工作繁杂且艰巨而不想活啦,干脆死球了算了。会发生跳楼这种事情,大多时候是农民工讨薪未得,或者女性想不开感情生活里遇到的挫折。而很明显,这次的新闻,是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但是新闻的标题却有些震惊了我的认识。
  推波助澜者需要付出代价!!!
  标题后三个厚厚大大的感叹号看得人触目惊心,我猜这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故事。
  我看了吕布韦一眼,他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新闻的意思很简单,在某日早上,有人发现有个女孩子坐在废弃的拆迁楼的楼顶上,双腿已经伸出了楼顶外,似乎随时都要调下来。警察和医护人员闻讯而来,劝导人员也在赶来的路上。这本是十分普通的一场救援任务,女孩子在楼顶痛哭,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而消防员已经在努力铺垫着充气垫,警察负责维持现场秩序,让那些团团包围的围观者们不要破坏现场的秩序。
  可是就是如此普通的一场救援任务,在劝导人员赶来的中途却发生了变故。
  女孩在楼顶上坐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七层楼底下围观客们却是已经骚动起来。
  他们抬头望着屋顶的女孩望得脖子发酸,眼睛发胀,本来以为能够看到一出好戏。可是女孩子只是坐在楼顶不停地哭泣,这让闻讯赶来围观的人们未免有些失望。他们带着复杂而又矛盾的态度在欣赏这场自杀。
  是的,欣赏。
  在他们的生活当中,匆匆的步伐已经消磨了他们生活中的所有乐趣,波澜不惊的生活中确实需要些什么东西来调节他们无趣的生活,而很明显,这场自杀至少可以成为他们几天内的饭后谈资——如果这个女孩真的跳下来的话。
  现场的围观人群在骚动,他们像是呆呆的傻鹅一样揪着自己的脖子,等待着什么命令。
  突然间,有人叫了起来。
  “你到底跳不跳啊?”声音很大,直直的传递到楼顶。
  维持秩序的警察有些恼怒,他却没办法从人群当中将那个家伙找出来,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应和这个声音。
  “就是啊,别浪费时间啊,不跳就下来,我们就散了。”
  “搞什么,还以为有好戏,害得我饭都没吃完就跑来了。”
  “切,没意思,走吧。”
  那个最初的声音仿佛更得意了,他收到了周围传来的丝丝赞同感,心中好像获得了某种扭曲的鼓励。
  “有胆子坐在上面,没胆子跳下来,你作秀呢?”声音的主人似乎更加娱乐了。
  警察已经在大喊了,他想要将眼前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全部驱逐出场,可是围观的人太多,他们的喊话声已经被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请不要再说了。”有个小警察哀求着,他明显看得到,那个楼顶的女孩情绪似乎已经开始有了波折,她的肩头正在极大幅度的耸动中,这样的人不是在大笑,就是在大哭。而现在,充气垫还在充气中,消防队员们没有办法完成救援。
  人群中充满着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从七楼的窗户口爬出的消防员身上。一个橘红色的身影颤颤巍巍的从七楼废弃屋子的窗口爬出,缓缓接近那个已经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女孩,她还没有注意到脚下那个身影的存在,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消防员抱住。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又发生了。
  “人家都不想活了,你还救人家干吗?”又是那个最初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提醒了楼顶那个孤单的身影,她明显意识到了什么,身子朝更远处挪去了。那里是没有窗口更没办法铺救生垫的死角。
  那个橘红色的人愣愣的呆立在窗口上,似乎在对那个女孩喊着什么。
  “活下来,比什么都好。”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女孩流着泪的脸无力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姑娘,下来吧。”消防员的身子朝前努力伸展着,他想用自己的双手构建起那个可怜人回到人间的道路。
  可是女孩却突然对着他笑了笑,她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在空中飞舞着。
  右臂是空的?我愣了下。
  “残疾人?”我抬头询问道。
  “一场事故。”吕布韦神色变了变,“这与第二位死者无关。你先看完吧。”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女孩最后的遗言。
  接着,她纵身一跃,化作一条曲线从楼顶坠落。那身影在空中飞翔了几个瞬间,坠落到了地面。
  血液瞬间蔓延开了。
  有人尖叫,有人沉默,还有些人有些心虚,他们想悄悄离开。
  有一位老者,泪流满面的站在现场,他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神色,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楼顶上的那位消防员,愣愣的看着楼下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躯体,发出了令人吃惊的咆哮。
  “畜生!”他痛骂的是那几位推波助澜的人类,而这些畜生却已经心虚得悄悄离开了现场。
  这篇新闻的重点,并非是女孩自杀本身,而是在有人自杀的过程中,总有些人格残缺的家伙出来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引导,这让还有良知的人感到了出离的愤怒,尤其是当尸检结果出来,得知女尸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的时候。
  她死之前,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孩吧。
  那些人,是杀人者。可是这些杀人者,却纷纷安然逃脱。他们或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错误的,作为他们自己看来,自己不过是参与了一场热闹的演出。他们从未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沾上了血腥。
  所有人都在痛骂这种行为,可是有人做出了行动。
  “第二位被害者,就是那个在全场挑拨气氛的家伙。他的信息被人肉出来,放到了网上,这家伙承受不住舆论压力躲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凶手找到了。很明显,凶手应该是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系的。”
  我点头,这种情况下,凶手的关系属性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很明显,他是一位和这位跳楼自杀的女孩关系非常密切的友人,甚至最大的可能性,他就是那位可怜人儿的男友。
  吕布韦仿佛猜到了我在考虑些什么,他摇了摇头否决了:“自杀者的男友没有杀人的可能,我们对他进行过调查,他第一、第二和第四起案子他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另外,他虽然心中却是充满着对于第二位被害人的仇恨,但是我相信他并不是有胆量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当然,这些外在的表象可能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一见他。”
  “嗯,这些问题暂且不提。第二、三、四名死者的身份和那位自杀女孩的关系既然已经得到确认,那么第一位被害人呢?他又和自杀女孩有什么关系?”我提问。
  吕布韦想在房间里找一个落座的地方,可是很不幸,他转了三四圈,眼神里的厌恶一刻都没有停过,我猜他有或多或少的洁癖。
  “第一位死者么——”吕布韦干脆靠着一处还算干净的墙面不动了,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他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了,那层关系其实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而是听到了一些坊间传闻。”
  “传闻?”我觉得这些案子简直有趣得紧,让我恨得牙痒痒。
  “你知道了,有人醉驾出了车祸,找人顶包的。那个女孩就是这样被截去了她的右臂。”吕布韦道。
  “车祸吗?”我突然明白了,“有人醉驾,出了事故,撞到了那个女孩,所以导致她被截肢了?”
  吕布韦点头:“真是个不幸的人儿,当时现场的状况很乱,汽车翻了个盖,压在了女孩的胳膊上,消防人员没办法快速用液压剪切割开车体,而女孩却已经快要大失血进入休克状态。当时正好有一位外科医生下班经过那里,情急之下为了帮女孩保命,只好直接采取了现场截肢。她的命是保下来了,但是却失去了整条右臂。”
  我心中一紧:“这么严重的案子,酒驾的肇事者应该会被抓进去吧,他怎么死了?”
  吕布韦摆摆手:“不不不,那个家伙现在在看守所待得好好的。他只不过是帮人顶包的傻子,真正的肇事者当时就已经把一切都操作好了。他砸了些钱,找了个替死鬼顶包,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过制裁。他虽然确实活络到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是却还是逃不过凶手的追踪。他就是第一位死者。”
  我看过吕布韦给我的资料,我记得第一位被害人的身份似乎是个企业家,手里还是有些资产的,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小聪明害了他的命。如果他好好去坐牢,我倒不觉得那个凶手有能力去牢里把他干掉。
  “又一个死有余辜吗?”我咂了咂舌,“这些被害人似乎每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确定要抓到那个凶手吗?”
  吕布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就算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正义,我们也必须逮捕他。”
  “你知道的。”吕布韦偏了偏头:“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什么正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