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越入道
  “什么?!”
  卓不凡最先叫出声:“什么叫没人能走出黄泉?!”他一下提高了声音, 仿佛这样就能壮气势,“我们可都还没死啊!!”
  花子淡淡道:“黄泉比良坂每日只会开启三个小时, 之后若是还有生魂游荡在黄泉路口, 他们将会被视为彼岸的居民,永远无法回到人间。”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卓不凡一下子火了,“你明明能直接开启出口!为什么要故意隐瞒?!”
  “当然是因为竹下君居心拨测啦。”
  一个男声兀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惊, 循声望去, 一穿着毛背心的男子站在他们身后,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是见越老师。
  十愿下意识看了花子一眼。
  花子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面色难看。
  “是你?!”卓不凡瞪起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越老师面带微笑, 没有回答卓不凡的问题, 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你们知道吗?每一片鬼域都会选出一个首领, 其任务是统领百鬼, 维持人间秩序,防止妖怪肆意虐杀人类。”
  “这一片鬼域的首领,则是八坂学校七怪谈之首——花子大人。”
  十愿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不要那么着急啊, ”见越老师摇摇头, 神情无奈, 好似在看一个上课插嘴的学生, “想想看, 明明有花子大人坐镇, 为什么田中会死?”
  付宁宁:“你不动手, 他能死吗?!”
  “不不不,”见越老师摇着手指,“方才我已经说了, 身为鬼域的首领, 花子大人有义务阻拦一切危害人类的妖怪,可是……”他降低了语调,“他却放任我杀死了田中。”
  付宁宁:“你胡说!花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见越老师重复了一遍,看向花子,忽然道,“竹下君,这一年你一定很痛苦吧?”
  “每日每夜只能被困在阴暗的盥洗室中,看着昔日好友们渐渐将你遗忘,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时间将自己埋没……”
  他慢条斯理的语调好似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凌迟着花子,花子的脸色难看起来,见越老师却好似被取悦到了一般,愉快地勾起嘴角。
  “闭嘴。”花子冷冷道。
  十愿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见越老师却露出满意的微笑。
  “用不了多久,将会没有一个人记得,你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闭嘴。”
  “所以你才要借着我的手,将昔日的同学拖下地狱。”
  “闭嘴!”
  花子猛地吼出声。
  见越老师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残忍地,畅意地,给予他最后一击:“甚至还故意开启黄泉比良坂,就是为了让他们……让她,”见越老师的目光短暂在十愿身上停留,“也能够留下来陪你。”
  闻言,众人皆震惊看向花子,目光里混着不可置信与害怕。
  付宁宁颤抖道:“怎么可能……”
  他们提防了见越老师那么久,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花子想要害他们!
  十愿咬住嘴唇。
  怪不得当时花子出现的时机那么奇怪,简直巧合到不可思议,她还以为是恶魔花札引导花子过来,却不曾料到他就是始作俑者!
  见越老师还在残忍地笑:“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背叛……?”
  “见越!你给我住口!”
  少年突然喊出声。
  他的声音苍哑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灼热的怒火:“你简直在找死!!!”
  他猛地冲向见越老师,手中美工刀几乎要撕裂空气般,凌凌刺向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花子的强大他们都有所见证,见越老师跟他对上,根本不可能赢……
  “咳——!”
  却见花子的身体在半空中忽然一顿,紧接着,竟吐出一大口血!
  “花子?!”
  “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失色,而见越老师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得意:“竹下君,你还是太年轻!太愚昧了!”
  “身为怪谈之首,你却玩忽职守,藐视了现世秩序,放任我危害人类,十殿转轮王(注1)又怎会放过你?怎么样?失去鬼力的滋味可还好受?!”
  “你这个混蛋……”花子嘴角有粘稠的鲜血滴下,他死死握住美工刀,欲爬起身,却再次喷出一口血,“咳!”
  “你最好消停点,”见越老师凉凉道,“没了鬼力,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缚灵,如果再轻举妄动,可是连魂身都会消散哦?”
  花子握紧拳头:“谁说我……”
  “连外貌都维持不住了,你还想强撑什么?”见越老师道,“呵,这倒是个好机会,让他们看看你原本有张怎样丑陋的脸!”
  听了他的话,十愿下意识看向花子,却陡然怔住,而身边付宁宁更是倒抽一口冷气,惊愕捂住嘴。
  不知何时,少年光洁的脸上浮现出数道伤疤,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蜈蚣,撕扯着他的皮肤,使得他原本隽秀的五官也显得狰狞可怖起来。
  ——简直像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感受到十愿的视线,花子身子一颤,仿佛为了遮掩似的别过头:“别看我!”
  他的声音在颤抖。
  十愿:“花子,你……”
  “怎么?自卑了?!”见越大笑起来,“竹下君!你也有今天!”
  他的镜片闪着冰冷的光:“放心吧,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让她下地狱来陪你!”
  花子大吼道:“姐姐!你们快走!”
  “都不许动!”见越厉声道,“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忽然从身后拽出一人,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北条!
  只是女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好像失去了意识,原本抱在怀中的书包掉落在地上,里面的书册散了一地。
  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见越提在手里,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见越直接杀了她,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付宁宁颤声道:“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我数到3,”十愿轻声道,“你们就跑去盥洗室。”
  付宁宁:“那……北条同学呢?”
  出乎意料的是,十愿竟说:“不用管她。”
  卓不凡注意到她的用词:“那你呢?”
  十愿却不理他,径直道:“1,2……”
  “3!”
  卓不凡与付宁宁不敢迟疑,立刻奔向盥洗室,跑了两步卓不凡发现不对头,一回头,差点气歪鼻子。
  ——十愿居然跑到那堆本子前,挑挑拣拣地翻找着什么!
  卓不凡简直被她气晕:“他妈你有点常识?!不要命了?!”
  她的行为简直就和自动跑去地方水晶送人头的打野没什么两样!
  果然,见越眼前一亮:“哦?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他随意将昏迷状态的北条丢至一旁,仰头长啸一声,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见越的身形忽然开始膨胀,很快就涨至数米高,像个小巨人般,从玩家的角度望去,只能堪堪看到他的下巴。
  他脸上带着狞笑,蒲扇似的双手就要抓向十愿:“去死吧!”
  而同时,十愿似乎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将一本黑封面的笔记本收入怀中,抬头看到见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居然都没有躲开的意思。
  “见越……”她道,“或者我该称呼你,见越入道?”
  “什么?!”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见越入道脸色大变,看起来竟有些惊恐:“你怎么知道……”
  他忽然转过身,居然放弃了攻势,作势要逃!
  “唉,”十愿喊他,“别急啊。”
  她一把揪住见越的衣摆。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听“嘭——”地一声,见越的身子又突然缩水,一下变回正常男性的身高,他的脸却变了,青面獠牙,双眼交叉,四肢却细伶伶的,十分弱不禁风。
  “刚刚你说什么来着?”十愿的声音从后传来,“要杀了我?”
  见越入道浑身颤抖:“我……”
  “来,回头看我。”
  十愿的声音温柔似水,见越入道下意识回头,迎面撞来一道拳头。
  他瞬间被十愿的一击老拳打飞三米远,连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摔落在尘堆里。
  卓不凡和付宁宁目瞪口呆:“这……他怎么会突然……”
  两人愣神之际,十愿已经扶起花子,跑向他们,见他们还呆在原地,十愿吼道:“搞什么?!还不快跑?!”
  “!!!”
  两人这才回过神,忙不迭冲向盥洗室,卓不凡犹豫了一瞬,忽然调转方向。
  他小心翼翼绕过被十愿ko的见越入道,抱起昏倒在地的北条,才转身跟上十愿她们。
  等卓不凡刚跑入盥洗室,身后走廊忽然开始崩塌,地面碎成一块块,露出底下的深渊,在沉重的轰隆声中,黄泉比良坂沉入黑暗中,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直到关上门,三人才放下心,毫无形象地摊在盥洗室的地上。
  十愿长出一口气,眼神扫到什么,一下子跳起来。
  她指着北条:“谁把她带回来的?!”
  “我,”卓不凡莫名其妙,“干什么?!”
  “你……!”十愿脸色变了又变,一副很想打人的样子,“你带她回来干嘛?!”
  “你什么意思?”卓不凡火了,“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难道要我把她丢在黄泉?!”
  十愿:“哈?!”
  特么卓不凡居然在这个时候发挥他的大男子主义?!
  “闪开。”
  十愿懒得和他解释,一把推开卓不凡,顺手捡起花子的美工刀。
  卓不凡察觉出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却见十愿走到北条身旁,手中小刀一转,不带丝毫犹豫地举起美工刀刺入北条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