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程瑶没转头, 因为她知道是谁。
“只是鼻子有点痒，打个喷嚏而已。向知青不用这般小题大做, 若是我身子不舒服, 自己会找医生看。”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向同志，我跟你认识没几天, 也没有交情。用不着你的关心。
向前进面上关心的神色一顿, 尴尬地笑了笑，“程知青没事就好。”
他哪里听不出程瑶对他的不喜。
唉, 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竟然惹得对方厌烦他了。
不过也不怪向前进如此心急, 实在是程瑶从里到外都看着太好。
手上带着二三百的崭新手表, 脚上踩着的是皮鞋, 身上穿着的是军大衣。
在火车上吃饭伙食也好得不行, 家里带来的吃完了之后就买着吃，顿顿大米饭白面还有肉菜，馋得他顿顿流口水。
忍不住幻想自己若是跟程瑶处了对象, 以后程瑶岂能看他顿顿窝窝头？
也就是说, 只要跟扒拉上了程瑶, 以后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而像程瑶里外都光鲜亮丽的姑娘, 定然是年轻小伙子们的追逐对象。因此向前进忍不住心急, 想要在这最初时刻, 在程瑶心中留下印记。
不过想起程瑶家不是在市内, 而是在郊区。向前进就有些不喜欢，然而现在轮不到他嫌弃。
能把日子过得舒坦才是最要紧的，再说了程家条件这般好, 想来以后回城也有希望。
是的, 向前进打下乡开始，就盘算着怎么回去。
靠着向家那对偏心眼的父母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找出路。
而他自认为长得不错，倒是可以从妻族这边使力气，找个得力的岳家，拉扯自己。
思量再三之后向前进告诫自己，以后得悠着点，不要太过明显，免得程瑶更加厌恶他。
这程瑶看着这般娇弱，不像是有力气的样子。等过些日子程瑶下地，自己到时候再搭把手帮帮忙，想必很快就能热络起来。
“我跟向知青非亲非故的……”
程瑶把话挑明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向前进的脸色越发难看，心说且等着，现在你待老子爱答不理，等过几日下地干农活，你就知道老子的好了。
不怕你不贴上来。
可惜的是，向前进这个打算注定要落空。不过他此时信誓旦旦，并不知晓程瑶是个自力更生，用不着别人帮扶的。
“程知青，咱们天南海北的来，自然要相互关照些。向知青也是关心你，关心我们大家。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起向知青了……不知好歹……”
说话的是同为知青的阮红霞，阮红霞其实跟他们同一趟车，只是后来才上的车，座位在别的车厢。
他们后来能认识，也是在车上晃荡久了，大家走动透气的时候，才发现阮红霞目的地也跟他们一样。
向前进长得不错，身上又带着一股子书生气，还是从京市来的，一下子就吸引到了阮红梅。
因此她对向前进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不过对长得好条件又不错的程瑶，就有些看不顺眼了。
无他，实在是程瑶的穿着打扮太过小资。就跟资本家的叫娇小姐似的，又是皮鞋又是大衣，还有崭新的手表等等。
再加上她略有好感的向前进一直热脸贴冷屁股，这让她看程瑶越发不顺眼。
于是现在得了机会，就要刺程瑶几句。
“阮同志既然喜欢向同志的关心，那就让向同志好好关心关心你好了，我却是不用。”程瑶扯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仿佛阮红霞跟向前进有一腿似的。
若是在京市程家，程瑶还会收敛一点。
但现在到了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人认识她，她再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
想怼人就怼人，那叫一个舒坦快意。
阮红霞被程瑶这暧昧的笑容搞得浑身不舒坦，刚想要刺回去，其他的知青却说话了。
“哎呀，你们怎么还有心情聊天，我都不敢张嘴，一张嘴就觉得自己被灌了满嘴的冷风。”秦雪缩了缩脖子，她是真的冷。
真不明白程瑶跟阮红霞有啥好争执的，人家喜欢做舔狗，按理是人家的事儿，这阮红霞又不是向前进什么人，有什么立场说这些。
没有自知之明。
人家向前进压根就看不上你好不。秦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让任何人看见。
不过这人里头不包括程瑶，程瑶看见秦雪的这个白眼，心只这个秦雪的性子比较爽利，有什么说什么。
“可不就是，我也冷得慌都不想张口说话。”程瑶一行人站在火车站大门口等人，结果等来等去，却没等到人。
“来接我们的人是不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不然怎么咱们等了这么久还不来。眼瞅着天太阳都快落山了，要是还不来，咱们可就只能住招待所了。”张志强抱怨，他身上的棉衣单薄，这会儿已经懂得嘴唇发紫。
瞧着别队的大队长，一个个都把人领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在冷风中吃灰，大家伙的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再等等吧，兴许马上就到了。”向前进出声安慰。
不过心里却在嘀咕，他们去的这个大队怕是不靠谱，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程瑶没吱声，她穿着军大衣，其实一点儿都不冷。再加上她在火车上吃得饱饱的，现在也就当站着看风景。
然而这小县城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可以看，火车站附近的房子低低矮矮，跟京市完全比不上。
也就是远处连绵的青山，让程瑶起了一些兴趣。
“我方才跟临近大队的人打听过，说是咱们去的那地儿要走半天。”张志强月哆嗦着嘴，心里越发不痛快。
“大不了咱们在招待所住上一晚，明儿个咱们自己去，当时候正好可以好好质问质问大队长，怎么办事儿的。咱们可是下乡支援的知青，是为祖国做贡献的……”
人群中不乏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去了队里，怎么给这些乡下土包子来一个下马威。
要程瑶来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搞不好这就是人家给的下马威，好让他们这些外地的知青老实点儿。
正说话间，远处来了一辆牛车。
“哎，我是红星生产大队的沈忠明，你们是要去红星生产大队的知青吧？”
没等一群人回答，又接着说道，“赶紧的，都上牛车，这天可不早了，得抓紧时间，不然得点火把。”
程瑶没耽搁，当下就上了牛车。
废话，这时候不手脚麻利点，等下牛车上人坐满了，可就得自个儿走路。
这大半天的路程，非得走出水泡不可。
再说人家都说了搞不好要赶夜路，自然坐牛车才最妥当。
阮红霞见程瑶那毫不客气的那模样，心里气不顺。
“唷，程知青，你怎么这么快就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牛车是你家的呢。这么熟门熟路的。”
程瑶不惯着她，“你不想上来就自己下去走。我动作麻利，你还嫌我快。以后可别下地干活可别嫌人家干得快。”
阮红梅：“……”
这程瑶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嘴上一点都不饶人。
“都快点上来，不想坐车的，就自己走。”红星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沈忠明见就上个牛车还能吵起来，当下就对这一批知青没了好感。
虽说这其中有几个知青是大城市来的，但即便如此，来到了他沈忠明的地盘上，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众人一听大队长发话了，赶紧乖巧上牛车。
结果秦雪动作慢，等她想上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
“秦雪，你上我这儿来，咱们挤一挤。”程瑶拍了拍身边巴掌大小的位置邀请道。
秦雪的性子比较对她，是以她并不介意对秦雪释放一些善意。
秦雪当下给程瑶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艰难地挤到了程瑶的边上。
赶车的吴大爷带着个破旧的雷锋帽，见人都坐好了，顾不得心疼陪伴多年的老伙计，赶紧挥起牛鞭。
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打在牛身上，牛吃痛立马迈开了脚步。
“程瑶，谢谢你。”若是程瑶没让位置，她怕是要自个儿走路了。
“不客气，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互相帮助也是自然。”程瑶随口回答。
她心说，就刚才那模样，便能判断出这几个知青怕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闻言，阮红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却正好让程瑶瞅了个正着。程瑶没有回她白眼，掉份儿。
“沈队长，我们都在火车站门口等半天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张志强冻得够呛，忍不住问起缘由，当然他这也算是质问。
“哎呀，真是抱歉，其实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结果半道上牛车坏了，这不就停下来修了好一会儿。这才耽搁晚了，你们放心，咱们铁定能在天黑透之前回到大队。”
沈忠明说完又吩咐赶车的吴大爷，“老吴，你鞭子挥勤快点，不然咱们可就得摸黑赶路了。”
“哎，晓得的晓得的。”吴大爷热情回应，不过嘴角确实耷拉的。
他们的牛车半道上可没有坏，他们这么晚才过来接人是因为大队长办私事儿去了。
而且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私事，因此才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儿，这赶牛的活计，可是一个好伙计。
公分高不说，还轻省。他可不会没眼色这会儿拆穿大队长。
“原来如此，这大冷的天，真是麻烦大队长来接我们了。”向前进赶忙说了些好话，表示他们的谢意。
众人见向前进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是心里腹腓这向前进是个会专营的。
一路上，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再加上要打听事儿顺便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大队里头大概情况的大队长，倒是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唯有程瑶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熟悉的景色独自沉默。
等安顿下来，她就上上上辈子的老家看看。也不知道爸妈是不是也在这个时空。
若是在这个小世界，那她就好好照顾他们。若是不在，那也没有办法。
今儿个实在是有些晚了，吴大爷顾不得心疼牛，时不时地挥上一鞭子，等到天都要黑透的时候，才终于到了红星生产大队。
“吁，到了。”到了村口，吴大爷收了鞭子。
几个知青坐在牛车上，看着在黑暗中朦朦胧胧的的村庄，心中都有些不踏实。
“大队长，这也太黑了，我都看不见下牛车了。”
“就是，这乌漆嘛黑的，怎么走。大队长，你有手电筒吗？”
“哪里来的手电筒，我点个火把就是，咱们乡下用不着那么精贵的玩意儿。”说着沈忠明就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个简易的火把，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然，沈忠明不是没有手电筒，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再说他也是真的没带。
沈忠明擦亮火柴点燃了简易的火把，瞬间四周明亮了起来。
“自己的行李自己都拿好，可别拿错了或者是漏了。”沈忠明好心提醒。
沈忠明走在最前面带路，知青们赶紧跟上。
“咱们红星生产大队有专门的知青点，不像有的大队，还要花钱住在村民家里。知青点是以前孤寡老人留下的，后来给改成了知青点。”
沈忠明一边领路，一边简单地介绍了下知青点的情况。
“知青点村尾的山脚下，离得村口挺进，走个七八分钟就到了。那边靠近山林，你们夜里不要瞎跑，一面遇着了野兽。”
阮红梅一听还有野兽，当时就吓着了。
“怎么还有野兽？那我们住知青点岂不是很危险？大队长，我想去村民家里住，这样也能安全些。”
沈忠明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大队里倒是不强制知青们住在知青点，你们若是愿意住村民家里，只要商量好租金，上我这儿打个报告，立个字据就成。”
红星生产大队人口挺多，但无奈山多地少，产量不高，一年到头吃饱都不容易。
现在能给村民们带来一点收入，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不过当时前头来的知青也有住到村民家里去的，住没多久，就回知青点了。
孙红梅听了顿时一喜，“那真是谢谢大队长了，大队长，您可真是好人，人民的公仆。”
听了孙红梅的夸奖，沈忠明脸上的笑容越发大。
心说这从大城市来的小娘皮，嘴巴就是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偿偿味儿。
一想到这个，沈忠明忍不住心猿意马。
“大队长，现在知青点里头有几个人？”这个程瑶还是蛮关心的。
人少住房多的话，倒是可以将就几天，若是关系复杂，她抓紧时间搬出去。
“现在知青点里头住着七个人。加上你们，一共就是十二个人。”
“这么多！”张志强惊讶。
“嗯，人多力量大，咱们红星生产大队是个中等的大队，接收知青的人数自然也多。再过些日子，还有几个要来呢。”
沈忠明透露了一些口风。
“你们都注意点脚下，可千万别摔进河里去了。这条道小，左边是河流，右边是水田。无论掉到哪边都够受的。”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沈忠明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道。
众人本来就大包小包，走得艰难，现在更听大队长这般说，险些走不动道。
“放心吧，你们走得仔细些，摔不下去。”沈忠明见这些个小娃娃们小声说着害怕，立马安慰。
大家伙只好小心翼翼走着，由于天黑走得慢，一行人整整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终于走到知青点。
知青点这会儿还有光亮，显然是等着他们这些新人。
“哎呀，你们可终于来了。”听到动静出来的，是知青点的负责人冯学军。
冯学军是老三届，在知青点里头有点威望，大家伙便推举了反他做代表人。
除了冯学军，还有一男三女。
大家伙都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
一伙人杵在门口，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都是新来的知青，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这些前辈就好好教教他们。”沈忠明见人都已经认过了，就打算要走。“时间不早，我就先回了。”
见状，冯学军赶紧送了大队长出门。
“赶了这大半天的路，都饿了吧。晚饭我们给你们准备了，现在还在锅里温着呢。”
柯秋实一边帮忙拎东西，一边跟大家伙说着好消息。
“柯姐，我们睡哪儿，我们先把行礼放下。”秦雪带的行李不多，没让柯秋实帮忙。
“也成，我领你们去。打从听说有新的知青要过来，我们就把房间给腾出来了，又洗又擦，还算干净。”
这房间本来是另外一个不合群的知青住的。现在来了新人，便也只能把房子腾出来给新来的知青。
“还有别的房间吗？”阮红梅一看这房间，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但她也知道这初来乍到，不好过多挑剔。
柯秋实摇头，“再没有了。你们就想将就着住吧。我听冯大哥说过阵子还有知青要过来，到时候还得往房间里塞人。咱们这知青点，也就是三间正房。男知青那边一间，女知青这边两间。”
说来还算她们女知青这边好点，男知青那边可是四人一个屋，女知青这边是三人一个屋。
“可这床也实在是太小了，根本睡不下三个人呀。”阮红梅皱眉。
屋子里摆着的可是单人床，顶多就一米二的样子，哪里睡得下三个人。
“这个真没办法，我们那边也是三个人一个屋呢。”只不过床比这边大点儿。
“今天就先将就着住一晚，等明天我就带你们去找村里的木匠，你们可以让木匠打个床。哪怕是弄一块床板也成。”柯秋实提议。
“乡下条件艰苦，大家伙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咱们是来农村接受再教育的……”
后面的话，柯秋实没有往下说，但大家伙都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阮红梅嘟了嘟嘴，“那就只能这样了，明儿个我上大队长那边问问，看看能不能借助在村民家里。”
闻言，柯秋实挑了下眉。
“你们呢，什么想法？”柯秋实巴不得知青点的人少点，少了一个，正好可以把原先那个赶回来。
她跟室友两个人一间屋子已经住惯了，现在又要多一个人，实在是挤得慌。
“我应该会住外头。”程瑶直接表态。
人多的地方，事儿也多，程瑶不想跟这么多人住在一起。
这么多人，这么多爽眼睛，那她还咋修炼。
怕不是刚起身打坐，就让人给举报搞封建迷信。
因此，她是绝对不能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的。
明天去大队长家是必然，而且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耽搁什么都不能耽搁修炼。
“秦雪你呢？”柯秋实又问。
“我住知青点。”秦雪家里条件一般，住在村民家里还带付房租，她可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持这笔开销。
柯秋实展颜一笑，“那行吧，明天早上工的时候你们跟着我一块儿走就能见到大队长。”
“那真是麻烦柯姐了。”
“哪里说得上麻烦不麻烦的，也就顺手的事儿。”柯秋实笑容满面。
心说如此一来，有两个人要在外面住，那原来那个就可以踢回来了。
至于以后还要来人，以后再说。
几人把行礼放好，就跟着柯秋实往外走。
折腾了一整天，新来的知青们早已经饥肠辘辘。结果一看碗里盛着的是地瓜粥，不免有些失望。
除了一人一碗地瓜粥，桌上也就只有一碟子咸菜和一碟子凉拌野菜，再无其他。
程瑶心说，看来这些老知青的生活条件一般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不愿意白费粮食到他们的身上。毕竟这个念头自己吃饱都困难。
不过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些老知青的态度，对他们并不是真心欢迎。
如此，程瑶就更不会住在知青点了。
勉强吃完了碗里的红薯粥，新来的知青们心情似乎都一般，并没有多余的话。
要了水洗漱之后，就回屋整理床铺睡觉。
***
“我瞧着这几个新来的知青可不是来干活的，特别是那个穿军大衣的女知青，瞧着妖妖娆娆，不是个好的。”
柯秋实的舍友韩丽丽坐在床头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跟好友聊天。
本来知青里头三个姑娘，就属她最漂亮。男同志们也都乐意偶尔搭把手。
可现在来了一个程瑶，长得跟天仙似的，看着家里条件也很不错，一下子就把她给比了下去。
因此韩丽丽不喜欢这个新来的程瑶。
“哎呀，我的好丽丽，你说话小声点儿，就在隔壁呢，可别让人听见了。”柯秋实无奈地说道。
韩丽丽家里条件似乎不错，至少比柯秋实家好上许多。
每个几个月都能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大包小包的，可见家里头条件不错。
就是韩丽丽自己，也说家里条件不错，她爸是当主任的，她是正式工。
当初家里也舍不得她下乡，结果还没等他爸把她弄进厂子里，就让人给举报了。
没办法，韩丽丽只能含着泪下乡。家里父母着实心疼这个孩子，因此几乎每个月都会寄东西寄钱给韩丽丽，好让韩丽丽在乡下的日子能好过些。
碍于这些，一直以来柯秋实都捧着这个大小姐，只要大小姐高兴了就能从手指缝里头漏下了些许东西给她。
她家条件不好，除了刚开始的那几个月家里还寄钱给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管她。
甚至有时候家里还会来信跟她要钱。
柯秋实当然不会傻到自己省吃俭用寄钱回家，顶多也就是寄一点土特产回去，跟家里维持关系。
而她靠着韩丽丽，每个月都能省个一块两块的，一年下来也不老少钱。
因为柯秋实的巴结，韩丽丽跟柯秋实是最好的朋友。
连韩丽丽的饭，都是柯秋实帮忙做的。
可以说，柯秋实跟韩丽丽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
韩丽丽听了柯秋实的话不乐意的了。
“隔着一个屋呢，我说话声音也不大，那边哪能听到。”韩丽丽十分不屑地道。
隔壁屋子的程瑶：“……”
哦，抱歉，我耳朵太灵，还真是听得一清二楚。
“行了行了，我的大小姐，你说话可把着门点儿吧。我看那程瑶身上穿的戴的，可要不少钱。家里指不定条件好着呢，咱可千万别惹着了人家。”
或许韩丽丽惹得起，但她柯秋实惹不起。对于她惹不起的人，柯秋实向来就是捧着交好，不得罪对方。
韩丽丽一听柯秋实这么说，心里对程瑶更加反感。
“就她那样子，指不定就是靠男人……”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这可千万别说了，咱们屋里还有别人呢！”柯秋实真是服了韩丽丽，本来屋子里就只有她俩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个马娟，可不比以前。
但韩丽丽不在乎。
“马娟，你应该不是那种爱在背后嚼舌根子，爱告状的人吧？”
一直在坐在角落看书的马娟冷笑，“那就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
简而言之，若是你惹得我不开心，搞不好就去做小人去了。
“你！”韩丽丽气得要死。
“等那边搬出去，你就回你那屋去。”韩丽丽最不喜欢这个马娟，本来她是想让新来的知青里头挑一个舍友的，奈何柯秋实说一起住的话，还是熟人比较合适。
她这才勉强同意马娟搬进来。
而马娟呢？
自己一个人住得舒舒服服的，那里就愿意跟别人挤一个屋子。
只是现在来了新知青，人数还不少，她也无可奈何。
“你当我乐意跟你们住一起？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马娟对这两个一直排挤自己的知青，向来没有好感。
现在见韩丽丽如此嫌弃自己，赶她就跟赶一条狗似的，她哪能不生气。
“我告诉你韩丽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秘密，要是惹急了我，我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韩丽丽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马娟的话给惊着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能有什么小秘密，马娟你可别瞎说！”韩丽丽慌乱不已，生怕马娟真的知道了自己秘密。
“瞧你急得，我这都还没说呢，你就急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我真的告诉了别人，你岂不是要把我吃了！”
马娟瞧着韩丽丽要吃人的眼神，不屑地说道。
“柯秋实，你也是，做狗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天赋异禀了。”马娟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一天天的都睡不好觉。
现在韩丽丽还敢凑上门来，不收拾她一顿，她都对不起自己。
“马娟，你也少说两句。丽丽虽然人娇气了一点儿，但心眼不坏，能有什么秘密。”话虽然这般说，但柯秋实心中已经确定，这韩丽丽真的有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已经被马娟得知。现在马娟抓住了韩丽丽的这个把柄，正为自己出恶气。
闻言，马娟翻了个白眼。
“你就作吧，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尽管柯秋实很想打听到底什么秘密，但也知道此事当着韩丽丽的面儿不能问。
于是便忍下了心中的好奇，又对马娟说道，“马娟，咱们能来红星生产大队，就是缘分。我们不期望能够相亲相爱，但知青们相互间搭把手，一起共渡难关……”
柯秋实给马娟来了一大碗的心灵鸡汤。
马娟撇了撇嘴角，满脸不屑。
“天儿已经晚了，我可是要睡觉了。”说完就倒在床的最里侧，闭上眼睛睡觉。
马娟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
等到那件事情定下，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地方，再也不用背朝黄土面朝天在地里干农活。
希望那个男人能信守诺言帮她搞定那件事情，否则的话，她可是赔了夫人又择兵。
隔壁屋子里，程瑶算是听了一个全乎。
心说这知青里头的人，确实没几个好相与的。
她不就穿得好了点儿么，刚来就遭了人嫉妒。真是的，都怪她长得太美。
“程瑶，我看你带的被褥厚，要不你打地铺吧。”本来这床就小，现在还要三个人挤一起，阮红梅不愿意。
便挑了最不顺眼的程瑶欺负。
程瑶挑了下眉：“我也觉得你被褥挺厚实的，你干嘛不打地铺？地上这么大，你滚哪儿都可以，自由的很。”
阮红梅被程瑶不软不硬地刺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别，况且这大冬天的，女儿家打地铺可对身体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不累吗？累了就赶紧睡觉，将就也就将就这么一个晚上，明儿个你们不是要去找住的地方。”
按秦雪来送，阮红梅真是事儿逼。但凡心里有点不如意，就要找程瑶的茬。
那知程瑶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直接当面就怼了回去。
几次三番下来，这阮红梅竟然还再接再厉找程瑶的茬，真不知道这人是聪明，还是傻。
阮红梅见秦雪也站在程瑶那边，便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只好偃旗息鼓。
不过三个人挤一起，程瑶也不愿意。
“我瞧那柴房里头还有一块坏掉的门板，我把那块门板搬过来凑活一晚上。”
说干就干，当下程瑶就拎走了屋子里里头的煤油灯，去了柴房。
还没等秦雪跟阮红梅反应过来，程瑶就已经扛着缺了一个角的门板回来。
阮红梅跟秦雪见状，忍不住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不怪她们如此惊讶，实在是因为程瑶的那姿势动作还有神态，都轻松无比。
仿佛根本不把好几十斤的木头当做东西似的，就这么轻飘飘地扛了进来。
等到程瑶把门板放到墙角，秦雪这才完全回过神来。
“程瑶，这门很轻吗？”她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木头是根本不重。
程瑶摇了摇头，“不算重，也就三四十斤的样子。”
“这还不算重？程瑶你的力气真不错。”想来以后程瑶能够靠着自己的力气，赚到足够的公分养活自己。
不像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手上压根就没多少力气，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要不是力气大，家里也不能放心我来下乡。”程瑶笑着说道。
一边说，一边拿了干净的抹布擦干净门板，待确定没有什么小虫子驻留之后，才把自己的被褥床单铺在了上头。
“你们好了没？好了我就把灯吹了。”这会儿用的是煤油灯，还是老知青们借给他们使的，明儿个就得还回去。
“好了好了，你快把灯吹了吧。再点下去，咱们明天起来鼻孔都是黑的！”
秦雪家里常永的就是煤油灯，所以对煤油灯的厉害清楚得很。
程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把灯吹了，回到临时的床上。
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程瑶哪里睡得着觉。想修炼吧，屋子里还有两个外人，睡觉吧，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
闲着也是闲着，便盘算明天要做的事情。
首先，去大队长那边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有合适的房子，直接搬过去。
其次是上县城一趟，她虽然带了些行李物品，但很多要用到的生活用品，她是没带的。
手里有钱有票，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再说了，这票不使掉，还会过期。
若是砸在手里，倒是辜负了程家人的一番心意。
而且她还要上县城拍一封电报回家报平安。
这两件事情是最为紧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丝月光洒进来，程瑶顺着窗户看过去，猛然间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登时程瑶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是鼻子有点痒，打个喷嚏而已。向知青不用这般小题大做, 若是我身子不舒服, 自己会找医生看。”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向同志，我跟你认识没几天, 也没有交情。用不着你的关心。
向前进面上关心的神色一顿, 尴尬地笑了笑，“程知青没事就好。”
他哪里听不出程瑶对他的不喜。
唉, 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竟然惹得对方厌烦他了。
不过也不怪向前进如此心急, 实在是程瑶从里到外都看着太好。
手上带着二三百的崭新手表, 脚上踩着的是皮鞋, 身上穿着的是军大衣。
在火车上吃饭伙食也好得不行, 家里带来的吃完了之后就买着吃，顿顿大米饭白面还有肉菜，馋得他顿顿流口水。
忍不住幻想自己若是跟程瑶处了对象, 以后程瑶岂能看他顿顿窝窝头？
也就是说, 只要跟扒拉上了程瑶, 以后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而像程瑶里外都光鲜亮丽的姑娘, 定然是年轻小伙子们的追逐对象。因此向前进忍不住心急, 想要在这最初时刻, 在程瑶心中留下印记。
不过想起程瑶家不是在市内, 而是在郊区。向前进就有些不喜欢，然而现在轮不到他嫌弃。
能把日子过得舒坦才是最要紧的，再说了程家条件这般好, 想来以后回城也有希望。
是的, 向前进打下乡开始，就盘算着怎么回去。
靠着向家那对偏心眼的父母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找出路。
而他自认为长得不错，倒是可以从妻族这边使力气，找个得力的岳家，拉扯自己。
思量再三之后向前进告诫自己，以后得悠着点，不要太过明显，免得程瑶更加厌恶他。
这程瑶看着这般娇弱，不像是有力气的样子。等过些日子程瑶下地，自己到时候再搭把手帮帮忙，想必很快就能热络起来。
“我跟向知青非亲非故的……”
程瑶把话挑明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向前进的脸色越发难看，心说且等着，现在你待老子爱答不理，等过几日下地干农活，你就知道老子的好了。
不怕你不贴上来。
可惜的是，向前进这个打算注定要落空。不过他此时信誓旦旦，并不知晓程瑶是个自力更生，用不着别人帮扶的。
“程知青，咱们天南海北的来，自然要相互关照些。向知青也是关心你，关心我们大家。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起向知青了……不知好歹……”
说话的是同为知青的阮红霞，阮红霞其实跟他们同一趟车，只是后来才上的车，座位在别的车厢。
他们后来能认识，也是在车上晃荡久了，大家走动透气的时候，才发现阮红霞目的地也跟他们一样。
向前进长得不错，身上又带着一股子书生气，还是从京市来的，一下子就吸引到了阮红梅。
因此她对向前进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不过对长得好条件又不错的程瑶，就有些看不顺眼了。
无他，实在是程瑶的穿着打扮太过小资。就跟资本家的叫娇小姐似的，又是皮鞋又是大衣，还有崭新的手表等等。
再加上她略有好感的向前进一直热脸贴冷屁股，这让她看程瑶越发不顺眼。
于是现在得了机会，就要刺程瑶几句。
“阮同志既然喜欢向同志的关心，那就让向同志好好关心关心你好了，我却是不用。”程瑶扯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仿佛阮红霞跟向前进有一腿似的。
若是在京市程家，程瑶还会收敛一点。
但现在到了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人认识她，她再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
想怼人就怼人，那叫一个舒坦快意。
阮红霞被程瑶这暧昧的笑容搞得浑身不舒坦，刚想要刺回去，其他的知青却说话了。
“哎呀，你们怎么还有心情聊天，我都不敢张嘴，一张嘴就觉得自己被灌了满嘴的冷风。”秦雪缩了缩脖子，她是真的冷。
真不明白程瑶跟阮红霞有啥好争执的，人家喜欢做舔狗，按理是人家的事儿，这阮红霞又不是向前进什么人，有什么立场说这些。
没有自知之明。
人家向前进压根就看不上你好不。秦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让任何人看见。
不过这人里头不包括程瑶，程瑶看见秦雪的这个白眼，心只这个秦雪的性子比较爽利，有什么说什么。
“可不就是，我也冷得慌都不想张口说话。”程瑶一行人站在火车站大门口等人，结果等来等去，却没等到人。
“来接我们的人是不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不然怎么咱们等了这么久还不来。眼瞅着天太阳都快落山了，要是还不来，咱们可就只能住招待所了。”张志强抱怨，他身上的棉衣单薄，这会儿已经懂得嘴唇发紫。
瞧着别队的大队长，一个个都把人领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在冷风中吃灰，大家伙的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再等等吧，兴许马上就到了。”向前进出声安慰。
不过心里却在嘀咕，他们去的这个大队怕是不靠谱，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程瑶没吱声，她穿着军大衣，其实一点儿都不冷。再加上她在火车上吃得饱饱的，现在也就当站着看风景。
然而这小县城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可以看，火车站附近的房子低低矮矮，跟京市完全比不上。
也就是远处连绵的青山，让程瑶起了一些兴趣。
“我方才跟临近大队的人打听过，说是咱们去的那地儿要走半天。”张志强月哆嗦着嘴，心里越发不痛快。
“大不了咱们在招待所住上一晚，明儿个咱们自己去，当时候正好可以好好质问质问大队长，怎么办事儿的。咱们可是下乡支援的知青，是为祖国做贡献的……”
人群中不乏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去了队里，怎么给这些乡下土包子来一个下马威。
要程瑶来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搞不好这就是人家给的下马威，好让他们这些外地的知青老实点儿。
正说话间，远处来了一辆牛车。
“哎，我是红星生产大队的沈忠明，你们是要去红星生产大队的知青吧？”
没等一群人回答，又接着说道，“赶紧的，都上牛车，这天可不早了，得抓紧时间，不然得点火把。”
程瑶没耽搁，当下就上了牛车。
废话，这时候不手脚麻利点，等下牛车上人坐满了，可就得自个儿走路。
这大半天的路程，非得走出水泡不可。
再说人家都说了搞不好要赶夜路，自然坐牛车才最妥当。
阮红霞见程瑶那毫不客气的那模样，心里气不顺。
“唷，程知青，你怎么这么快就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牛车是你家的呢。这么熟门熟路的。”
程瑶不惯着她，“你不想上来就自己下去走。我动作麻利，你还嫌我快。以后可别下地干活可别嫌人家干得快。”
阮红梅：“……”
这程瑶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嘴上一点都不饶人。
“都快点上来，不想坐车的，就自己走。”红星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沈忠明见就上个牛车还能吵起来，当下就对这一批知青没了好感。
虽说这其中有几个知青是大城市来的，但即便如此，来到了他沈忠明的地盘上，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众人一听大队长发话了，赶紧乖巧上牛车。
结果秦雪动作慢，等她想上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
“秦雪，你上我这儿来，咱们挤一挤。”程瑶拍了拍身边巴掌大小的位置邀请道。
秦雪的性子比较对她，是以她并不介意对秦雪释放一些善意。
秦雪当下给程瑶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艰难地挤到了程瑶的边上。
赶车的吴大爷带着个破旧的雷锋帽，见人都坐好了，顾不得心疼陪伴多年的老伙计，赶紧挥起牛鞭。
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打在牛身上，牛吃痛立马迈开了脚步。
“程瑶，谢谢你。”若是程瑶没让位置，她怕是要自个儿走路了。
“不客气，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互相帮助也是自然。”程瑶随口回答。
她心说，就刚才那模样，便能判断出这几个知青怕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闻言，阮红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却正好让程瑶瞅了个正着。程瑶没有回她白眼，掉份儿。
“沈队长，我们都在火车站门口等半天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张志强冻得够呛，忍不住问起缘由，当然他这也算是质问。
“哎呀，真是抱歉，其实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结果半道上牛车坏了，这不就停下来修了好一会儿。这才耽搁晚了，你们放心，咱们铁定能在天黑透之前回到大队。”
沈忠明说完又吩咐赶车的吴大爷，“老吴，你鞭子挥勤快点，不然咱们可就得摸黑赶路了。”
“哎，晓得的晓得的。”吴大爷热情回应，不过嘴角确实耷拉的。
他们的牛车半道上可没有坏，他们这么晚才过来接人是因为大队长办私事儿去了。
而且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私事，因此才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儿，这赶牛的活计，可是一个好伙计。
公分高不说，还轻省。他可不会没眼色这会儿拆穿大队长。
“原来如此，这大冷的天，真是麻烦大队长来接我们了。”向前进赶忙说了些好话，表示他们的谢意。
众人见向前进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是心里腹腓这向前进是个会专营的。
一路上，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再加上要打听事儿顺便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大队里头大概情况的大队长，倒是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唯有程瑶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熟悉的景色独自沉默。
等安顿下来，她就上上上辈子的老家看看。也不知道爸妈是不是也在这个时空。
若是在这个小世界，那她就好好照顾他们。若是不在，那也没有办法。
今儿个实在是有些晚了，吴大爷顾不得心疼牛，时不时地挥上一鞭子，等到天都要黑透的时候，才终于到了红星生产大队。
“吁，到了。”到了村口，吴大爷收了鞭子。
几个知青坐在牛车上，看着在黑暗中朦朦胧胧的的村庄，心中都有些不踏实。
“大队长，这也太黑了，我都看不见下牛车了。”
“就是，这乌漆嘛黑的，怎么走。大队长，你有手电筒吗？”
“哪里来的手电筒，我点个火把就是，咱们乡下用不着那么精贵的玩意儿。”说着沈忠明就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个简易的火把，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然，沈忠明不是没有手电筒，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再说他也是真的没带。
沈忠明擦亮火柴点燃了简易的火把，瞬间四周明亮了起来。
“自己的行李自己都拿好，可别拿错了或者是漏了。”沈忠明好心提醒。
沈忠明走在最前面带路，知青们赶紧跟上。
“咱们红星生产大队有专门的知青点，不像有的大队，还要花钱住在村民家里。知青点是以前孤寡老人留下的，后来给改成了知青点。”
沈忠明一边领路，一边简单地介绍了下知青点的情况。
“知青点村尾的山脚下，离得村口挺进，走个七八分钟就到了。那边靠近山林，你们夜里不要瞎跑，一面遇着了野兽。”
阮红梅一听还有野兽，当时就吓着了。
“怎么还有野兽？那我们住知青点岂不是很危险？大队长，我想去村民家里住，这样也能安全些。”
沈忠明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大队里倒是不强制知青们住在知青点，你们若是愿意住村民家里，只要商量好租金，上我这儿打个报告，立个字据就成。”
红星生产大队人口挺多，但无奈山多地少，产量不高，一年到头吃饱都不容易。
现在能给村民们带来一点收入，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只不过当时前头来的知青也有住到村民家里去的，住没多久，就回知青点了。
孙红梅听了顿时一喜，“那真是谢谢大队长了，大队长，您可真是好人，人民的公仆。”
听了孙红梅的夸奖，沈忠明脸上的笑容越发大。
心说这从大城市来的小娘皮，嘴巴就是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偿偿味儿。
一想到这个，沈忠明忍不住心猿意马。
“大队长，现在知青点里头有几个人？”这个程瑶还是蛮关心的。
人少住房多的话，倒是可以将就几天，若是关系复杂，她抓紧时间搬出去。
“现在知青点里头住着七个人。加上你们，一共就是十二个人。”
“这么多！”张志强惊讶。
“嗯，人多力量大，咱们红星生产大队是个中等的大队，接收知青的人数自然也多。再过些日子，还有几个要来呢。”
沈忠明透露了一些口风。
“你们都注意点脚下，可千万别摔进河里去了。这条道小，左边是河流，右边是水田。无论掉到哪边都够受的。”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沈忠明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道。
众人本来就大包小包，走得艰难，现在更听大队长这般说，险些走不动道。
“放心吧，你们走得仔细些，摔不下去。”沈忠明见这些个小娃娃们小声说着害怕，立马安慰。
大家伙只好小心翼翼走着，由于天黑走得慢，一行人整整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终于走到知青点。
知青点这会儿还有光亮，显然是等着他们这些新人。
“哎呀，你们可终于来了。”听到动静出来的，是知青点的负责人冯学军。
冯学军是老三届，在知青点里头有点威望，大家伙便推举了反他做代表人。
除了冯学军，还有一男三女。
大家伙都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
一伙人杵在门口，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都是新来的知青，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这些前辈就好好教教他们。”沈忠明见人都已经认过了，就打算要走。“时间不早，我就先回了。”
见状，冯学军赶紧送了大队长出门。
“赶了这大半天的路，都饿了吧。晚饭我们给你们准备了，现在还在锅里温着呢。”
柯秋实一边帮忙拎东西，一边跟大家伙说着好消息。
“柯姐，我们睡哪儿，我们先把行礼放下。”秦雪带的行李不多，没让柯秋实帮忙。
“也成，我领你们去。打从听说有新的知青要过来，我们就把房间给腾出来了，又洗又擦，还算干净。”
这房间本来是另外一个不合群的知青住的。现在来了新人，便也只能把房子腾出来给新来的知青。
“还有别的房间吗？”阮红梅一看这房间，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但她也知道这初来乍到，不好过多挑剔。
柯秋实摇头，“再没有了。你们就想将就着住吧。我听冯大哥说过阵子还有知青要过来，到时候还得往房间里塞人。咱们这知青点，也就是三间正房。男知青那边一间，女知青这边两间。”
说来还算她们女知青这边好点，男知青那边可是四人一个屋，女知青这边是三人一个屋。
“可这床也实在是太小了，根本睡不下三个人呀。”阮红梅皱眉。
屋子里摆着的可是单人床，顶多就一米二的样子，哪里睡得下三个人。
“这个真没办法，我们那边也是三个人一个屋呢。”只不过床比这边大点儿。
“今天就先将就着住一晚，等明天我就带你们去找村里的木匠，你们可以让木匠打个床。哪怕是弄一块床板也成。”柯秋实提议。
“乡下条件艰苦，大家伙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咱们是来农村接受再教育的……”
后面的话，柯秋实没有往下说，但大家伙都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阮红梅嘟了嘟嘴，“那就只能这样了，明儿个我上大队长那边问问，看看能不能借助在村民家里。”
闻言，柯秋实挑了下眉。
“你们呢，什么想法？”柯秋实巴不得知青点的人少点，少了一个，正好可以把原先那个赶回来。
她跟室友两个人一间屋子已经住惯了，现在又要多一个人，实在是挤得慌。
“我应该会住外头。”程瑶直接表态。
人多的地方，事儿也多，程瑶不想跟这么多人住在一起。
这么多人，这么多爽眼睛，那她还咋修炼。
怕不是刚起身打坐，就让人给举报搞封建迷信。
因此，她是绝对不能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的。
明天去大队长家是必然，而且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耽搁什么都不能耽搁修炼。
“秦雪你呢？”柯秋实又问。
“我住知青点。”秦雪家里条件一般，住在村民家里还带付房租，她可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持这笔开销。
柯秋实展颜一笑，“那行吧，明天早上工的时候你们跟着我一块儿走就能见到大队长。”
“那真是麻烦柯姐了。”
“哪里说得上麻烦不麻烦的，也就顺手的事儿。”柯秋实笑容满面。
心说如此一来，有两个人要在外面住，那原来那个就可以踢回来了。
至于以后还要来人，以后再说。
几人把行礼放好，就跟着柯秋实往外走。
折腾了一整天，新来的知青们早已经饥肠辘辘。结果一看碗里盛着的是地瓜粥，不免有些失望。
除了一人一碗地瓜粥，桌上也就只有一碟子咸菜和一碟子凉拌野菜，再无其他。
程瑶心说，看来这些老知青的生活条件一般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不愿意白费粮食到他们的身上。毕竟这个念头自己吃饱都困难。
不过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些老知青的态度，对他们并不是真心欢迎。
如此，程瑶就更不会住在知青点了。
勉强吃完了碗里的红薯粥，新来的知青们心情似乎都一般，并没有多余的话。
要了水洗漱之后，就回屋整理床铺睡觉。
***
“我瞧着这几个新来的知青可不是来干活的，特别是那个穿军大衣的女知青，瞧着妖妖娆娆，不是个好的。”
柯秋实的舍友韩丽丽坐在床头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跟好友聊天。
本来知青里头三个姑娘，就属她最漂亮。男同志们也都乐意偶尔搭把手。
可现在来了一个程瑶，长得跟天仙似的，看着家里条件也很不错，一下子就把她给比了下去。
因此韩丽丽不喜欢这个新来的程瑶。
“哎呀，我的好丽丽，你说话小声点儿，就在隔壁呢，可别让人听见了。”柯秋实无奈地说道。
韩丽丽家里条件似乎不错，至少比柯秋实家好上许多。
每个几个月都能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大包小包的，可见家里头条件不错。
就是韩丽丽自己，也说家里条件不错，她爸是当主任的，她是正式工。
当初家里也舍不得她下乡，结果还没等他爸把她弄进厂子里，就让人给举报了。
没办法，韩丽丽只能含着泪下乡。家里父母着实心疼这个孩子，因此几乎每个月都会寄东西寄钱给韩丽丽，好让韩丽丽在乡下的日子能好过些。
碍于这些，一直以来柯秋实都捧着这个大小姐，只要大小姐高兴了就能从手指缝里头漏下了些许东西给她。
她家条件不好，除了刚开始的那几个月家里还寄钱给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管她。
甚至有时候家里还会来信跟她要钱。
柯秋实当然不会傻到自己省吃俭用寄钱回家，顶多也就是寄一点土特产回去，跟家里维持关系。
而她靠着韩丽丽，每个月都能省个一块两块的，一年下来也不老少钱。
因为柯秋实的巴结，韩丽丽跟柯秋实是最好的朋友。
连韩丽丽的饭，都是柯秋实帮忙做的。
可以说，柯秋实跟韩丽丽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
韩丽丽听了柯秋实的话不乐意的了。
“隔着一个屋呢，我说话声音也不大，那边哪能听到。”韩丽丽十分不屑地道。
隔壁屋子的程瑶：“……”
哦，抱歉，我耳朵太灵，还真是听得一清二楚。
“行了行了，我的大小姐，你说话可把着门点儿吧。我看那程瑶身上穿的戴的，可要不少钱。家里指不定条件好着呢，咱可千万别惹着了人家。”
或许韩丽丽惹得起，但她柯秋实惹不起。对于她惹不起的人，柯秋实向来就是捧着交好，不得罪对方。
韩丽丽一听柯秋实这么说，心里对程瑶更加反感。
“就她那样子，指不定就是靠男人……”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这可千万别说了，咱们屋里还有别人呢！”柯秋实真是服了韩丽丽，本来屋子里就只有她俩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个马娟，可不比以前。
但韩丽丽不在乎。
“马娟，你应该不是那种爱在背后嚼舌根子，爱告状的人吧？”
一直在坐在角落看书的马娟冷笑，“那就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
简而言之，若是你惹得我不开心，搞不好就去做小人去了。
“你！”韩丽丽气得要死。
“等那边搬出去，你就回你那屋去。”韩丽丽最不喜欢这个马娟，本来她是想让新来的知青里头挑一个舍友的，奈何柯秋实说一起住的话，还是熟人比较合适。
她这才勉强同意马娟搬进来。
而马娟呢？
自己一个人住得舒舒服服的，那里就愿意跟别人挤一个屋子。
只是现在来了新知青，人数还不少，她也无可奈何。
“你当我乐意跟你们住一起？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马娟对这两个一直排挤自己的知青，向来没有好感。
现在见韩丽丽如此嫌弃自己，赶她就跟赶一条狗似的，她哪能不生气。
“我告诉你韩丽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秘密，要是惹急了我，我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韩丽丽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马娟的话给惊着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能有什么小秘密，马娟你可别瞎说！”韩丽丽慌乱不已，生怕马娟真的知道了自己秘密。
“瞧你急得，我这都还没说呢，你就急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我真的告诉了别人，你岂不是要把我吃了！”
马娟瞧着韩丽丽要吃人的眼神，不屑地说道。
“柯秋实，你也是，做狗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天赋异禀了。”马娟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一天天的都睡不好觉。
现在韩丽丽还敢凑上门来，不收拾她一顿，她都对不起自己。
“马娟，你也少说两句。丽丽虽然人娇气了一点儿，但心眼不坏，能有什么秘密。”话虽然这般说，但柯秋实心中已经确定，这韩丽丽真的有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已经被马娟得知。现在马娟抓住了韩丽丽的这个把柄，正为自己出恶气。
闻言，马娟翻了个白眼。
“你就作吧，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尽管柯秋实很想打听到底什么秘密，但也知道此事当着韩丽丽的面儿不能问。
于是便忍下了心中的好奇，又对马娟说道，“马娟，咱们能来红星生产大队，就是缘分。我们不期望能够相亲相爱，但知青们相互间搭把手，一起共渡难关……”
柯秋实给马娟来了一大碗的心灵鸡汤。
马娟撇了撇嘴角，满脸不屑。
“天儿已经晚了，我可是要睡觉了。”说完就倒在床的最里侧，闭上眼睛睡觉。
马娟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
等到那件事情定下，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地方，再也不用背朝黄土面朝天在地里干农活。
希望那个男人能信守诺言帮她搞定那件事情，否则的话，她可是赔了夫人又择兵。
隔壁屋子里，程瑶算是听了一个全乎。
心说这知青里头的人，确实没几个好相与的。
她不就穿得好了点儿么，刚来就遭了人嫉妒。真是的，都怪她长得太美。
“程瑶，我看你带的被褥厚，要不你打地铺吧。”本来这床就小，现在还要三个人挤一起，阮红梅不愿意。
便挑了最不顺眼的程瑶欺负。
程瑶挑了下眉：“我也觉得你被褥挺厚实的，你干嘛不打地铺？地上这么大，你滚哪儿都可以，自由的很。”
阮红梅被程瑶不软不硬地刺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别，况且这大冬天的，女儿家打地铺可对身体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不累吗？累了就赶紧睡觉，将就也就将就这么一个晚上，明儿个你们不是要去找住的地方。”
按秦雪来送，阮红梅真是事儿逼。但凡心里有点不如意，就要找程瑶的茬。
那知程瑶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直接当面就怼了回去。
几次三番下来，这阮红梅竟然还再接再厉找程瑶的茬，真不知道这人是聪明，还是傻。
阮红梅见秦雪也站在程瑶那边，便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只好偃旗息鼓。
不过三个人挤一起，程瑶也不愿意。
“我瞧那柴房里头还有一块坏掉的门板，我把那块门板搬过来凑活一晚上。”
说干就干，当下程瑶就拎走了屋子里里头的煤油灯，去了柴房。
还没等秦雪跟阮红梅反应过来，程瑶就已经扛着缺了一个角的门板回来。
阮红梅跟秦雪见状，忍不住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不怪她们如此惊讶，实在是因为程瑶的那姿势动作还有神态，都轻松无比。
仿佛根本不把好几十斤的木头当做东西似的，就这么轻飘飘地扛了进来。
等到程瑶把门板放到墙角，秦雪这才完全回过神来。
“程瑶，这门很轻吗？”她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木头是根本不重。
程瑶摇了摇头，“不算重，也就三四十斤的样子。”
“这还不算重？程瑶你的力气真不错。”想来以后程瑶能够靠着自己的力气，赚到足够的公分养活自己。
不像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手上压根就没多少力气，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要不是力气大，家里也不能放心我来下乡。”程瑶笑着说道。
一边说，一边拿了干净的抹布擦干净门板，待确定没有什么小虫子驻留之后，才把自己的被褥床单铺在了上头。
“你们好了没？好了我就把灯吹了。”这会儿用的是煤油灯，还是老知青们借给他们使的，明儿个就得还回去。
“好了好了，你快把灯吹了吧。再点下去，咱们明天起来鼻孔都是黑的！”
秦雪家里常永的就是煤油灯，所以对煤油灯的厉害清楚得很。
程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把灯吹了，回到临时的床上。
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程瑶哪里睡得着觉。想修炼吧，屋子里还有两个外人，睡觉吧，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
闲着也是闲着，便盘算明天要做的事情。
首先，去大队长那边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有合适的房子，直接搬过去。
其次是上县城一趟，她虽然带了些行李物品，但很多要用到的生活用品，她是没带的。
手里有钱有票，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再说了，这票不使掉，还会过期。
若是砸在手里，倒是辜负了程家人的一番心意。
而且她还要上县城拍一封电报回家报平安。
这两件事情是最为紧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丝月光洒进来，程瑶顺着窗户看过去，猛然间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登时程瑶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