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颗糖
  早上刚六点。
  齐照起床打开电脑处理公司的事, 开了一个远程会议后, 结束今天辛勤的工作, 照常去喊温欢起床。
  敲了很久的门, 没人应, 走到客厅, 才发现茶几上摆着早午饭和一张便条。
  齐照怏怏地坐下吃东西。
  她又出门了。
  这几天都这样, 总是一个人出门,不带他,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吃过早午餐, 齐照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思考人生,实在无聊,想要上街, 又不想错过温欢回家, 只好去楼下娱乐室打了一小时的室内高尔夫球,游了半小时的泳, 迷迷糊糊趴在泳池边睡过去。
  晒着阳光入睡, 梦里也是阳光明媚。
  他梦见有人在戳他的腹肌, 赞叹:“身材真好。”
  那人的手又软又嫩, 像是欢妹妹的手。
  齐照翻身, 呢喃:“别碰。”他的身体, 只有欢妹妹才能垂涎。
  紧接着有吻砸下来。
  湿漉漉的,温柔轻缓。
  齐照做过春梦。
  但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含蓄的,更何况, 他的女主角永远只有同一张清晰漂亮的脸蛋。
  他以为是自己梦魇了, 不耐烦就要推开。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力气太大,直接将人推进泳池。
  女孩子惊慌的落水声传来:“齐哥哥。”
  齐照猛地一下子睁开眼。
  是欢妹妹。
  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
  他立刻跳进泳池,将人捞住了,气喘吁吁:“你没事吧。”
  温欢全身上下湿搭搭,雪白鹅蛋脸有水珠往下掉,狼狈不堪,却笑得极为开心,如糯米一般黏在他身上:“你也太警觉了。”
  齐照搂着她往岸上游,解释:“我不知道是你,以为是梦里被人侵犯。”
  “侵犯?”温欢笑得更大声,趴在齐照胸前:“我第一次听男人将投怀送抱当做侵犯的。”
  齐照撇撇嘴:“那是因为他们不够洁身自好。”
  温欢明知故问:“那你呢?”
  齐照急忙说:“我一次都没有出去玩过。”
  她贴得更近:“不怕不合群吗?”
  齐照语气悠然,点点她额头:“这就是家境优良的好处了,不用看人眼色,我就是他们要合的那个群。”
  温欢笑几声,圈住他脖子,又问:“齐哥哥不出去玩,那要是以后我想出去玩呢?”
  齐照鼓起腮帮子:“我当然得陪你一起去。”他想起什么,吞吞吐吐,问她:“这几天你是在外面和别人聚会吗?”
  温欢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捧了他的脸吻:“嗯,你介意了?”
  齐照口是心非:“没有。”
  他们已经到岸边,温欢放开齐照,从扶梯上去,薄薄湿湿的草绿色吊带裙被阳光一照,呈半透明,紧贴婀娜雪白身材。
  她将湿发撩到脑后,媚眼如丝望他:“齐哥哥,等会我又要去见朋友。”
  齐照眼睛亮闪闪,心里却酸酸的,宛若一只柠檬精,强装淡定:“好。”
  连问句是男是女都说不出口,就怕显得小气。
  在国内时,他可以放心让别人陪她,她想去哪都无所谓,因为淮市是他的地盘,一切都在掌握中。但现在不一样,这里是纽约,是她的地盘。
  齐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欢弯腰,莹白细长一只手臂伸至齐照面前:“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齐照从水中扑腾而出:“我也去?”
  温欢莞尔一笑:“嗯。”
  有上次去蒋家的教训,这次齐照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
  为了不被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破坏好心情,装破产的戏码正式结束。
  五分钟,提了一辆法拉利laferrari,路过银行,顺便取了齐栋梁某一年兴致来潮时拍下的古董手表,就地丢进纽约银行保险柜,差点忘记。
  一身穿搭,低调奢华,齐照昂起高贵的头颅,自信飞扬。
  开车前往纽约时代广场,齐照单手握方向盘,对坐在副驾驶位的温欢说:“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
  温欢替他整理领带:“行走的人民币?”
  齐照嘻嘻笑。
  温欢捏他脸蛋:“幼稚。”
  齐照:“我花点小钱而已,才不幼稚。”
  温欢:“没事,可能我会比你更能花钱更幼稚。”
  齐照见缝插针表明心意:“你放心好了,我很能挣钱,你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
  温欢唔一声,犹豫问:“要是一次性花五千万只为三分钟的快乐呢?”
  齐照做出ok的手势:“当然没问题,快乐最重要。”
  他想到什么,笑她:“还记得吗?当初我第一次带你去酒吧玩,你看到酒单表,吓得脸都白了,还拉着我说,能不能不请客了。”
  温欢歪头看他:“那是以前,我现在已经学会花钱。”
  齐照趁机亲亲她的侧脸:“那太好了,我正愁钱花不出去。”
  温欢笑着推开他:“认真开车。”
  开到目的地,齐照停好车,温欢从车里出来,肩上背着琴盒。
  是当年他送她的那把琴。
  齐照想要帮她拿,看到琴盒上面刻着一盒字:qz&wh。
  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他现在才发现。
  齐照高兴地抚上去,问:“欢妹妹,你今天背琴出来干嘛。”
  温欢:“今天有场演奏会。”
  齐照:“演奏会?今天不是出来聚会的吗?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们。”
  温欢粲然一笑:“既是聚会,又是演奏会,我的朋友们,他们已经在这了。”
  齐照听得茫然。
  时代广场人流如潮涌,周围都是陌生过路人,没有看到谁和他们打招呼啊。
  齐照环视四周,忽然注意到时代广场四面竖着的屏幕起了变化。
  整条街,超过230块的广告屏,同时出现一个人的照片。
  齐照呆滞。
  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
  屏幕上出现粉红色的字:齐照,我爱你——永远爱你的温欢。
  齐照呼吸停止。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过路的行人突然停止脚步。
  垃圾桶盖着的黑色幕布全都掀开,露出昂贵音响与乐器。
  一场大型快闪正式掀开帷幕。
  超过230块广告牌随音乐的律动而不停变换。
  每一秒一句情话。
  齐照站在人群中央,温欢正拉奏着提琴对他微笑。
  演奏曲子是她为他创作的《i do love you》。
  轻快,甜蜜,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诉说着她的爱意。
  她知道自己尚且有很多不足。
  她知道有时候她太自私只顾享受他的爱。
  她知道他的爱比她多。
  但是。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对全世界大声说出她的心意。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
  爱他俊俏的外表,爱他阳光的气质,爱他笑起来时的一排白牙,爱他看她时的含情脉脉,爱他将她抱在怀里亲吻时的模样,爱他勾着她手放在心口时一声声喊她欢妹妹的幼稚。
  这一生很短,从他住进她眼里那刻起,往后皆是沉沦。
  他是满船清梦,也是千丈星河。
  鲸向大海,飞鸟向林,而她向他。
  这世上,除了一个齐照,别人她都不想要。
  最后的音符落下。
  温欢在齐照面前站定,笨拙地张嘴:“我我我爱你。”
  齐照眼睛发红,强忍着才没掉下泪,他抱住她,颤抖得说不出话。
  剩下的时间怎么过的,齐照记不得了。
  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她向他示爱的那一刻。
  他已经不是那个普通人齐照了。
  他是升天了的齐照。
  回去的路上,温欢手足无措,拍着醉酒的齐照。
  一个一米九多的男人,西装革履,毫无形象趴在白瘦女孩的腿上,哭得眼泪哗哗,一边哭一边高声说:“欢妹妹,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耳朵都快被震聋的温欢爱怜地摸摸他脑袋:“听到了。”
  齐照撅嘴搂住温欢脖子,俊脸酣红,笑得傻乎乎:“我齐照,生是你温欢的人,死是你温欢的鬼,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会等你爱完别人再继续爱我。”
  温欢被弄得泪光朦胧,声音哽咽,凑近在他耳边说:“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
  齐照张嘴痴痴笑,侧头换上另一边耳朵,撒娇:“这只耳朵也要听。”
  温欢亲亲他的耳垂,情话又说一遍:“我不爱别人,我只爱你。”
  示爱动静太大,第二天出新闻,各个杂志皆是小提琴家emma wen在时代广场告白男友的事。
  蒋之香笑话温欢:“外面说,你花了五千万广告费泡男人。”
  温欢:“妈妈心疼钱吗?”
  蒋之香哈哈笑:“钱都给你了,那就是你的,只要你不心疼就行。”
  消息传回国内,国内媒体紧随其后,标题全是“纽约名媛烧钱示爱超级富二代男友。”
  谢恺给齐照打电话,刚接通,话没说,先笑上一顿,笑够了,才开口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齐照:“像什么?”
  谢恺:“像霸总文里的主角。”
  齐照笑:“那是当然。”
  谢恺下一句:“被霸总包养的女主角。”
  齐照:“谢王八。”
  谢恺:“时代广场那段视频传得满天飞,小可爱围着你拉琴那段,我要是个女的,我都能为她变弯。”
  齐照心情好,听什么都觉得悦耳:“欢妹妹是我一个人的,她说了,只爱我,你们想都不要想。”
  谢恺哎哟一声,齐照笑得更得意。
  纽约之行圆满结束。
  齐照包机,准备带温欢回国。
  回国前一天,蒋老太太约见温欢和蒋之香,温欢没去,蒋之香去了。
  等蒋之香回来,手里多了几份文件。
  温欢正在收拾行李,问了声:“妈妈,你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
  蒋之香挥挥手里的文件:“以后就算你和我决裂,我的财产也全是你的,感情是一回事,钱财又是另一回事,被带到这世上受苦一趟,孩子从父母那里继承财产,是理所应当的事,要是连钱都不留下,做父母的就太不负责了,还好,我现在勉强及格。”
  温欢听出她的意思,惊讶:“你拿了蒋家的财产?”
  蒋之香优雅端起一杯红酒:“为何不拿,本来就该是我的,不然留给你那几个堂叔吗?”
  温欢摇头:“随便你,反正我没有兴趣。”
  蒋之香笑着说:“你放心,妈妈会省着花,与新人结婚前,一定会签婚前协议,不管对方有钱没钱,反正我的钱,只能是我女儿的。”
  温欢:“我才不要。”
  蒋之香指着从后面走出来的齐照:“你不要,拿什么养你的齐哥哥。”
  齐照猛然听见这一句话,下意识说:“养我吗?以后我的钱都是欢妹妹的,每个月给我五万零花钱应酬就行了。”
  蒋之香打趣:“你一身西装就不止五万。”
  齐照:“那就不穿这么好的西装。”
  蒋之香笑起来,问:“你省这点钱,也不够她花,要知道,她可是一口气花了五千万的人,不怕她败家?”
  齐照看向温欢:“我们齐家有钱,随便败。”
  蒋之香:“那要是她不进你们齐家的门呢?”
  齐照一愣,随即答道:“那我也乐意让她花。”
  蒋之香半倚在沙发上,啧啧两声:“年轻人,就是容易被爱冲昏头。”
  温欢提醒:“妈妈,你的爱人们,哪一个没因为你冲昏了头?”
  蒋之香眯眼笑:“那不是应该的吗?不然我要爱情做什么。”她笑容狡黠,又说:“可惜你和妈妈不一样,你要的是人。”
  温欢跺脚跑开:“你就爱乱说话。”
  启程回国那天。
  蒋之香去送他们。
  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轻描淡写挥手告别。
  “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
  “不用麻烦,等阿姨回国拐你妈的时候,会顺便去看你一趟。”
  齐照不知道窦绿白和蒋之香的全球之旅约定,听得迷糊:“什么拐我妈?”
  蒋之香:“回去问你妈就知道了。”
  齐照问温欢,温欢也不知情。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落地。
  齐栋梁和窦绿白早就从孤岛回来,亲自来接机。
  齐照记挂着蒋之香的话,刚要准备问窦绿白,话还没出口,目光触及窦绿白的肚子,整个人都石化了。
  温欢替他开口:“干妈,你肚子……”
  窦绿白摸着肚子:“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