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岳梨把课本收好,又提醒还在乖乖看书的戚映要随堂考试了。
  她突然觉得,有时候听不见其实也挺好的。
  起码接受到的恶意,会少一半。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个刚毕业的二十多岁的男生,人特别好,每次只要是他上最后一节课,都会提前两分钟放学,让大家能抢夺先机,奔向食堂抢菜。
  这次也一样,他看了看表,收起教案,低声说:“同学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吵不要叫,悄悄跑,别影响其他班级,最重要的!不要被年级主任发现了!不然扣了老师的工资,你们给补上。”
  二班同学坚定点头。
  他一挥手,大家都猫着身子放轻脚步往外跑,跑到教学楼外,下课铃才响,二班学生在狂奔中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结果今天有五个班在上体育课。
  心念念要吃到糖醋排骨的岳梨眼睁睁听着食堂大妈用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喊:“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而她前面还排着七八个人。
  食堂每天就不能多做点糖醋排骨吗!!!搞什么饥饿营销!!!
  几个高壮的男生从侧门嬉闹着跑进来,屈大壮远远就喊:“糖醋排骨我来了!”
  排第一个的男生刚把自己的餐盘递出去,一听这声音,吓得手一抖,忙不迭收回餐盘,跟食堂大妈说:“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大妈看向排在后一位的学生。
  第二位学生:“我也不要了,我也不要了!”
  一时之间,岳梨和戚映前面的七八个学生全都跑了,岳梨和食堂大妈来了一个深情对视。
  大妈:“你要不要啊?”
  岳梨:“不敢要……”
  她还记得上一次屈大壮那群人为了一份糖醋排骨跟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事。
  她拉着戚映想走。
  戚映不明所以。
  明明还剩一份,为什么大家都走了啊?她来学校这几天,被安利了好多次,结果一次都没吃上过,很好奇味道的呀。
  戚映指了指前面,用口型跟岳梨说:“我想要那个。”
  岳梨:“下次下次,我们下次再来吃。”
  说话间,屈大壮一群人已经冲过来,一看只剩一份了,顿时哀嚎,他大嗓门道:“让哥呢?快叫让哥来,只有一份了。”
  他们应该是刚打完球,浑身汗臭,季让走在最后,黑t恤被汗水浸湿,他把短袖卷在肩头,手臂线条劲瘦。
  戚映没看到季让,她眼巴巴盯着那份糖醋排骨。
  岳梨欲哭无泪:“映映乖啊,我们下次再来吃啊。”
  屈大壮已经准备刷卡,季让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今天不想吃这个。”
  屈大壮说:“那我吃。”
  季让没说话,只偏头看了他一眼。
  屈大壮:“不吃了不吃了,走走走。”
  于是岳梨莫名其妙得到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这让她不禁疑惑,自己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戚映这才看见已经走过去的季让。
  她动了动唇,看着季让高瘦背影,到底是把“将军”两个字吞了回去,也止住了想要上前的脚步。
  食堂里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又到了一天中最热火朝天的时候。
  岳梨领着戚映打完菜,往自己班级扎堆的地方走。
  季让已经坐在他的专属位置,面前摆着饭菜丰富的餐盘,筷子搁在一边,却没吃,靠着椅背在玩手机。
  余光瞟见戚映朝他走来。
  他不由自主动了动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
  然后就看见戚映朝他笑了下,端着餐盘从他身边经过,坐到了另一桌。
  季让:……
  操。
  心烦意乱地拿起筷子,一张餐盘搁在了他对面。
  人却没坐下来,有点拘束又面含笑意地站在旁边,柔声问他:“季让,我可以坐这里吗?昨天晚上见到季叔叔,他让我……”
  季让头都没抬:“滚啊。”
  四周视线射过来,薛曼青身子有点发抖,笑也快维持不住:“季让,我……”
  他把筷子往下一砸,溅起的油渍飞在了薛曼青限量版的白色连衣裙上。
  谁都没说话。
  薛曼青几乎哭出来,餐盘都没端,咬着牙转身要走。
  季让说:“东西拿走。”
  她全身绷得僵硬,不得不回身,顶着各色视线,端起自己的餐盘。然后径直走到泔水区,连盘带饭,哐当一声全部扔了进去。
  她其实很少来食堂吃饭。
  要么是家里保姆送,要么去高档餐厅吃。直到前两天,她听说从来不跟人同桌吃饭的季让让那个特殊学生坐在了他对面。
  昨晚她跟着爸爸去参加一个饭局,遇到了季伟彦,季让的父亲。
  季伟彦知道她跟季让一个学校,有时候遇到了,会和她聊几句,打听打听有关季让的情况,一来二去熟了,季叔叔季叔叔的叫着,总以为自己就不一样了。
  她把特殊学生这件事跟季伟彦说了,季伟彦果然很开心,说:阿让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跟他妈妈一样,心软。
  薛曼青愤愤想,心软个屁。
  食堂的闹剧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八卦谈资。
  杨心远秉承着要对兄弟交代的事情上心的原则,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跟不喜欢在食堂吃饭的俞濯说了。
  俞濯大惊失色:“他用餐盘砸了薛曼青?”
  杨心远:“那可不!啧啧,限量版的裙子啊,全身都是菜汤,薛曼青扔下一句‘季让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捂着脸边哭边跑了出去!“
  俞濯:“……你说的这个剧情,我好像在哪部电视剧里看到过。”
  杨心远:“所以你和你姐真的走运,两次犯在他手里都没什么事儿。对了,还有个事,我在狂龙过江群里看到,三中的人放学后要带人去堵季让。”
  俞濯:“又是三中的人?他们是狗皮膏药吗?都堵季让多少回了?每次都被季让打得屁滚尿流,还没挨够呢?”
  “夺妻之仇!岂是说算就算的?!而且这次不一样,听说张大清找了混社会的过来,发誓要给季让永世难忘的教训!”
  俞濯略一沉思,眼睛一亮。
  让他姐看清季让真面目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