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备胎
  道士阡村吴家一族的后事千头万绪,青衫道人就当是人情历练了,以白额侯之名迎来送往,把这些事务安排地妥妥贴贴,任凭谁来也挑不出错漏。
  前后三个月,吴家出身在外为官的子侄,要么亲自回来祭拜,要么派人吊唁,礼数都做到十足,唯有远在晋州太元府任通判的吴家嫡子,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踪影。
  直到吴家老宅废墟清理出来,另外择地重建后,才有朝廷邸报传来消息。
  谢云烟看了一眼,立即让人送与吴家大妇诵读:丁忧回家途中的前太元府通判吴逸凡不慎失足落水,下落不明,人或为鱼鳖所陷。
  吴杨氏肚子里有货,还能沉得住气,其她几个吴家家主的小妾就彻底慌了,一时间乱了手脚。
  吴杨氏想着家主都不在了,留着这些人干吃饭,也派不上用场,打算将这几个女子发卖了。
  青衫道人得知消息后,着仆役找来人牙子,卖了个好价钱,让吴家大妇跟前清净了许多,看着白额侯越发顺眼。
  当晚,两人共同参研《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这一顿切磋,从傍晚持续到子夜。
  除了四房小妾,其她几个女子落在人牙子手里,很快就被人买走。
  自从远离青衫道人后,原吴家家主的四房小妾,肚子犹如吹气似的膨胀起来,一身孕味再也掩饰不住。
  人牙子眼看红货砸在手里,转手卖出去怕是不能了,养在家里也不是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亏,将她寄养在尼庵里。
  能与人牙子打交道的尼庵,可想而知,也是藏污纳垢的所在。
  庵主智慧大师表面上慈眉善目,暗地里不仅放印子钱,还是湘阴新县的大地主,城郊大片田地改稻种桑,有她的份,改桑种烟草,也有她的份。
  若不是这水月庵的名头够大,关系够硬,背景够深,以省城烟草局的凶狠,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毕竟,水月庵可是慈航静斋的别院,哪怕新朝开国定鼎天下,老一辈的静斋真传弟子早已退隐潜修,新一代的佼佼者已经出道,行走江湖了。
  原吴家家主的四房小妾待在水月庵静养,仅仅过了一个月,就有了临盆的征兆。
  原本庵主还想找个熟络的稳婆过来,免得污秽了庵堂的清净,不料外间有青衫道人前来拜访,得知消息后,主动请缨领衔。
  谢云烟笑道:“若不是贫道亲自过来走一遭,你这水月庵怕是横遭不测,有血光之灾!”
  青衫道人不说这话,庵主智慧大师还不会拒绝,他这一开口,出家人的脾气就上来了,断然拒绝这道人的拳拳诚意。
  谢云烟也不在意,没有撂下一句狠话,只是留下一个树心雕刻的护身符,上面有“顺产安康”四个字,说是给那孕妇的,才迳自起身离开了。
  智慧大师自是惊疑不定,毕竟她此前也听过这青衫道人白额侯的名声,连省城都道院里两个有法力的禁咒道人也奈何他不得,实在是个狠角色。
  那枚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的护身符,被智慧大师亲手送到孕妇手里,看着她挂在身上,贴身佩戴才放心。
  翌日,黎明刚刚褪去,遮盖天地恶黑幕缓缓落下,遥远的天际泛起淡淡的甘蓝色。
  值此阴阳交替,昼夜分割,非人非鬼亦非神的短暂光景,原吴家家主的四房小妾突然作动了。
  水月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怕庵主智慧大师上了心,派人去叫醒稳婆,命人开灶台烧水,准备生产的家什。
  四房小妾肚子里的鬼胎缺等不及了,这原本就是树鬼䵤阴阳预留一手的备胎,种在曾经心爱过,又因吴家富贵背叛自己的女人体内。
  要不是碍于青衫道人白额侯的虎威,这个鬼胎早就诞生出世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原本鬼胎还想汲取母体生机精气壮大本源,可惜的是,这女人有贴身的神符护着,不仅抽取不道任何养分,反而处处受到限制。
  鬼胎原本打算撕开血肉,直接从母体肋下出世,又被神符护着撕咬不开。
  没奈何之下,鬼胎只能头下脚上,从玄牝之门降生。
  不料,他刚一露出头来,就看到青衫道人白额侯等候多时了,他那微微一笑,吓得鬼胎赶紧躲回去。
  可是,谢云烟手里拿着灌园小儿韩措大的产钳,一下夹住鬼胎的脑袋,开始了拔河比赛。
  鬼胎头顶囟门被夹过,已经闭合起来,根本出不了灵神,没奈何之下,先认输一阵,大半个身体滑出来。
  双手得空腾出来,只见鬼胎左手朝下,右手单掌竖起,放在嘴边念念有词,别看是个尺许长的婴儿,瞧着路数,实在是个有法力在身的旁门妖道。
  树鬼䵤阴阳本是个木妖,逆走黄泉路成了冥府禁忌,一身本事都得有本体真身才能施展,此时正是最孱弱不堪。
  谢云烟也不二话,也不给鬼胎施展法术的机会,请了乌龙山山君精神过来,一口咬住鬼胎,直接吞噬了这只冥府禁忌,只留下无魂无魄的婴儿。
  “也是可怜人啊!”谢云烟叹了口气,再次分神化念,分出许多圆坨坨,光溜溜,犹如金丹的念头,又将最近昧下的功德,给婴儿洗练一遍。
  青衫道人叹道:“天无道,不分亲疏贵贱,一视同仁,教善恶果报无门,只因天意高悬,不以人心为天心,不以民意为天意!”
  “我这分身,不在天命以内,跳出三界五行,未来有无限可能,有无穷未知,连天都莫可奈何。”
  “只是,你长大后总要入世!这样吧!我就给你一个名字,约为代号,就叫……吴天!”
  有人赐名予姓,婴儿再无阻碍,顺利生产下来,呱呱落地。
  许久过后,也没人过来响应,婴儿自觉无趣极了,竟然一把抓住脐带,硬生生掐断了,还抓起旁边干净的棉布,将自己身上恶秽物擦拭掉,迳自爬到母亲身边,撩起衣服,含着眼泪吮吸起来。
  谢云烟隐身在侧,看着这小家伙如此超凡脱俗,毕竟与凡人观感不同,不由地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化风离开了。
  未几,就有人搀扶着稳婆过来接生,却愕然发现早就完事了。
  不过流程还是得走一遭,尤其是那刚出世的婴儿,简直见风就长,现在都称作可以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