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这般极致的宠爱和偏袒,让有些人讶异,有些人嫉羡,还有些人拧碎了一颗心肝。
  生日宴会过后,一切又是往常的模样,那顶小皇冠被温宝肆妥善的收放在了梳妆台抽屉中,玉佩却是时刻挂在脖子上。
  唐尧直骂她偏心,温宝肆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谁天天戴着那个东西上学,会闪瞎别人的眼吧!”
  唐尧理亏,哼唧着强词夺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温宝肆没理他了。
  六月,北城进入雨季,气温就如同女孩子的心一样捉摸不定,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后一秒就是阴风冷雨。
  夜里经常会听到温樱的咳嗽声,有时低闷迟缓,有时撕心裂肺。
  温宝肆听得心都揪了起来,于是在网上搜索着她这种病症有没有解决方法,去上学时,也忍不住朝几人打听。
  “她咳嗽又犯了吗?”唐尧有些担忧的问,温宝肆点了点头。
  晚上放学,唐尧便从怀里拿出了一盒东西,递给了她,神色平静又坦然,语气随意。
  “这个是润喉糖,里面含有止咳的成分,拿回去给你姐姐试试。”
  温宝肆打量着手里这个小铁盒子,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包装,看起来像是特意从哪里弄来的一样,她望着唐尧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背着书包上楼,正好在走廊上遇见了温樱,温宝肆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了她。
  “唐尧叫我带给你的,说对咳嗽有用。”
  温樱垂眸,目光落在她手上,并未伸手来接,只是淡淡道:“他为什么突然给你这个。”
  “早上听说你最近咳嗽又犯了。”温宝肆耐心的回答,语气平静和缓,温樱听完停顿了几秒,方才伸手接过。
  少女的身影一言不发消失在门扉内,温宝肆站在原地,驻足久立,方才离去。
  这两个月来,温樱对她的态度越发冷然,以前还能偶尔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现在竟然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对她多说。
  无奈也罢,心酸也罢,温宝肆自知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洗礼。
  端午,温家要回一趟乡下祖宅,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越发眷恋同辈的人,时不时便会回去和邻里们一起叙旧聊天,下棋绣花。
  即使是搬来大院几十年,这份感情依旧存在。
  温闵行这次刚好放了几天假,不放心两位老人自己回去,便亲自开车送他们,而翟秋也打算到乡下和老人们一起包点粽子带回来。
  临行前,她还在拉着温宝肆细细嘱咐。
  “我们最迟傍晚就会回来,你姐姐昨晚又咳嗽了,千万不要放她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看着她知道吗?”
  “好的,妈妈。”温宝肆乖巧的点头应着,又听她说药放在哪里,怎么服用,事无巨细的交代。
  温宝肆全程都认真的听着,最后大力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
  “妈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车子消失在视线,诺大的房子突然变得空荡荡,温宝肆路过温樱门口,踟蹰两秒,最终还是越过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写了一上午的作业,一直临近中午,温宝肆才去敲了敲隔壁的门。
  “姐…姐。”她有些迟疑的叫着,两人单独相处时,温宝肆几乎没有和温樱说话的机会,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会叫着姐姐。
  一直敲了好几声,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温樱脸色有些苍白,眼里是不虞,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热了饭,妈妈叫我一定要叫你吃,不然对身体不好。”温宝肆平和的开口,温樱沉默了两秒,提步越过她往外走去。
  一顿只听得见碗筷相碰撞的午餐,温樱草草吃了几口,便继续上楼,房门紧闭,温宝肆垂下眸子,默默收拾着碗筷。
  家里的帮佣阿姨今天也请假回去了,只有她们两人待在这诺大的房子里,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更显寂寥。
  收拾完东西上楼,经过温樱门口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竟然被打开来。
  少女站在那里,纤瘦苍白,一板一眼堪称是命令的语气朝她说。
  “我想吃中安路的樱花蛋糕,你去给我买。”
  温宝肆惊愕过后,迟疑了一会,方才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刚才没吃饱吗?”
  “嗯,太难吃。”
  温宝肆抬眸看了眼外面的雨势,踟蹰开口:“可是妈妈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我已经快十八岁了。”温樱有些不耐烦,眉头轻蹙了起来,温宝肆还是有些犹豫,温樱眉眼一冷,抬手一把摔上了门。
  “不肯就算了,不用找这些借口。”
  温宝肆僵在了原地,巨响声还回荡在耳边,冷风扑面,让她浑身发凉。
  步伐沉重缓慢的回到房间,她坐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拿着手机拨了翟秋的号码。
  无人接听。
  她试着再拨打温闵行的,竟然都是一样。
  温宝肆干脆拿起外套和钱包,去隔壁轻轻敲了敲门,耐着性子开口:“温樱,我现在出门去帮你买蛋糕,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注意一点,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
  说完,她又咬咬唇道:“或者你打小清的电话,邵钰哥他们今天补课,还在学校没回来。”
  小清是温樱的一个朋友,和她同龄,两人关系不错,家就住在不远处。
  温宝肆说完,许久,里头才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嗯。
  她顿了顿,提步下楼。
  雨势有些大,出租车被堵在了路上,不知为何,温宝肆心里莫名不安,虽然知道温樱不是小孩子,但翟秋临行前的再三叮嘱还是时不时浮现眼前。
  她没有见过温樱发病时的模样,只是从那经常断断续续的咳嗽中能窥见几分,还有偶尔,三更半夜客厅亮起的灯光。
  出租车如同蜗牛般在车流中艰难行走,抵达温樱要吃的那家蛋糕店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幸好蛋糕有现做好的,温宝肆提着精致的粉色盒子,飞快的往家里赶。
  雷声阵阵,雨下得越发大起来,成串的雨珠子在车窗玻璃上汇成了一条小溪流,不急不缓,和她此刻焦急的心情成鲜明对比。
  胸口愈发慌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征兆要脱跳而出。
  温宝肆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越来越近的温家大门,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心渐渐落定,然而就在下一秒的拐弯,她看到了门口停放的那辆救护车。
  闪烁着刺目的红蓝色灯,担架抬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纤瘦少女,医护人员撑着雨伞神色凝重步履匆忙。
  这一刻,耳边失聪,整个人魂游天外。
  医护人员把担架上的人送上车后,印着十字架的白色车门被紧紧关闭,然后救护车从她眼前驶过。
  “师傅,麻烦跟上去!”温宝肆反应过来,声音带上了哭腔,又急又恐慌,出租车司机被她此刻的模样吓到,立刻调整方向跟上了前面那辆救护车。
  “姑娘,你别着急,我保证不会给您跟丢,别急啊……”
  师傅从车里的前镜里打量着她,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出声安慰,温宝肆忙不迭地的点头,心头慌乱得如同一片乱麻。
  一直到即将抵达医院,她才想起来拿出手机,只可惜已经显示黑屏没电了。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在医院门口停下,一行医护人员推着车飞快进入大厅,温宝肆付了车费,跌跌撞撞的跑了下去,眼睁睁看着温樱在她面前被推进了急诊室。
  短短几分钟度日如年,温宝肆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整个人如同脱力般浑身发软,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她把手里一路提着的蛋糕放到了地上,然后靠着墙,缓缓滑落了下去。
  如果,万一如果温樱有了什么意外,那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温宝肆闭上了眼,被极力压迫着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的剧痛。
  面前的门被打开,穿着白卦的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她宛如看到救星般迎了上去,只是还未近身,便听到身后慌乱繁杂的脚步声。
  同时,温宝肆的身体被人用力推开,她失力歪倒在一旁,连忙伸手撑住墙壁,勉强站稳,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医生!我女儿没事吧?!”是翟秋慌忙焦急的声音,她头发衣服上还沾着雨水,满脸担忧,温闵行是同样的神情。
  “没事,只是缺氧引起的突发性昏厥,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最好是住院再观察几天。”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两人说完,立刻冲进了病房,像是全然没有看到一旁的温宝肆。
  惨白的灯光下,她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揉了揉刚才被撞痛的肩膀,然后,又伸手,轻轻揉了揉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