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雪白的狐狸毛此时十分柔顺地贴服在它身上, 宝儿仔细观察笼子里的小家伙, 很确定的是它的确是沈江沅送她的那只, 顿时放下心来。她坐在小马扎上面, 抱着双膝看着它, 满心的欢喜。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狐狸顺毛了许多, 它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宝儿轻言轻语地喂它,它甚至还凑过来舔她的手指, 顺服极了。
  宝儿大喜过望,只叫紫玉过来看:“紫玉紫玉紫玉!快过来看,小狐狸好可爱!”
  紫玉胳膊上还搭着她的裙子, 站了她的身后看了两眼:“嗯, 好可爱。”
  已经顺毛的小狐狸看见她往后缩了缩,宝儿不由笑了:“它现在好像怕人了, 是被驯服了吗?”
  紫玉呵呵两声, 转身走掉。
  能不怕人吗?
  喜童给小狐狸送来的时候, 偷偷对她说, 说小狐狸在一个老百姓家里偷鸡的时候被人围堵到了, 为了寻找它,都惊动了禁卫军, 顾莲池亲手给抓回来的。他说这小家伙顽强抵抗,伤了他们大公子, 结果回来之后被他反复溺在水里, 差点溺毙。
  之后就老实了。
  当然了,这件事是不能对宝儿说的,紫玉摊开包袱,开始收拾宝儿的细软衣物。本来她以为顾莲池都来不及赶到,只能跟着宝儿去徐家了,没想到人还是来了。这姑娘不见小狐狸闹得厉害,好容易安抚住了,真是谢天谢地。
  宝儿逗弄了一会儿小狐狸,肚子咕咕直叫。
  外面天都黑了,她一整天吃不下东西,肚子里也就只有李厚喂她那点菜粥垫着,此时心情一开阔,顿时饿了。一说饿了,紫玉可是高兴,宝儿轻易不生病,一旦有食欲了,那就证明真的是没什么事了,连忙去后院灶房给她寻些吃的。
  这一去,可是好半晌没有回来。
  宝儿又亲自给小狐狸喂了水,洗了手坐回镜前,能看见自己的脸色,依然红润。
  她双手捧脸,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
  回身坐好,才一坐好,紫玉提着食盒就上楼了。
  这姑娘现在被宝儿拐带得走起路来,脚下有风:“太晚了,灶房也没什么了。等急了吧,我让人给你单独做了一点汤。”
  说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有两样拼盘的小菜,还有一素烩的汤,两个小小软面馒头。”
  宝儿笑笑不以为意。
  紫玉见她脸色好太多了,很是欣慰,狠狠松了一口气。
  才吃了一点,紫玉坐了她对面,把才给她倒的水推了她面前去:“喝点水。”
  宝儿点头。
  紫玉托腮,一本正经地对着她叹气。
  宝儿:“……”
  紫玉继续叹气。
  宝儿抬眸,拧着眉头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紫玉淡淡瞥着她,很是感慨:“我们大公子对你是真好啊,你看看刚才你闹成什么样子了,他一句苛责的话都没说,还给你把小狐狸抓回来了,知道为了这小家伙多兴师动众吗?我一想到他就比你大那么不到两个月,你却还像个孩子,我就很心疼他。”
  宝儿:“……”
  紫玉想了想又说:“刚才我去灶房听婶子说,喜童也去灶房讨吃的去了,大公子也一天没进食了,他走的时候你没瞧见他的脸色,白得像个鬼,还不是都因为你折腾的?小姐你真的是有福啊,一般人家的哥哥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可是要好好珍惜呢!”
  宝儿反应慢了一拍:“他一天没吃东西?”
  紫玉嗯了声:“还有啊……”
  她回头看了眼,确定没有人在楼上,这才倾身过去凑了宝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宝儿手里的馒头立即掉了下去:“我表哥没走?”
  紫玉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说拿食盒出来的时候,忘了拿筷子,回头去取的时候,灶房里两个丫鬟正说着闲话,其中一个说宝儿病气重,都传给大公子了,这个时候那边院里正是人仰马翻,李厚让人来取过两次热水了。
  说是也烧起来了,听口气病得不轻。
  听她这么一说,宝儿又吃不下去了。
  顾莲池的脸色有多差,她也看见了。
  想必这个时候,大家看待她就像看待一个能动的传染源一样的吧!
  不知道顾莲池看着她趴地上打滚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不知道他看着她胡闹时候有没有想过打她,不知道他得知被自己也过上了病气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神色。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叫她回表哥家的吧!
  也幸好她没有回去,就像他说的那样,表嫂生产在即,昶儿还小,风寒这个病说重不重,说轻还能害死人,她真是个害人精了!这时候他院子里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在围着他转,郡王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他是信陵君唯一的儿子,半分差池都不能有的。
  勉强喝了两口汤,半个馒头都没吃下,宝儿让紫玉将小狐狸提了外面去,一头栽在了床里。
  小青就坐在大床的角落里,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伸手去拉小青的手,啪地把它翻了个个,哭脸对着自己了:“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青的哭脸也无非是一双向下的弯月,垂在她肩头的两个长长的辫子打着结,是宝儿亲手编的,她最近学会了编头发,无事的时候就给小青编辫子。
  编的次数多了,也像模像样了。
  紫玉出去又回来了:“外面好冷啊,眼看过年了,今年很是没意思。”
  是很没意思,一家人都不能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顾宝铮的指尖,轻轻抚着小青的胳膊,听着逐渐靠近了的脚步声,又一把将人偶抱在了怀里:“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紫玉瞪眼:“没有啊,什么动静?”
  宝儿伸手往顾莲池院子方向指了指:“那边,你去看看,看看他怎么样了?”
  紫玉得令,连忙一溜小跑去了。
  烛火跳跃,宝儿坐了起来。
  她伸手点着小青的哭脸,微微叹着气,自言自语地:“我是去还不去呢?我真是要害死他了……”
  屋里很温暖,她穿得少,这两天翻来覆去就是一直睡,到了这大晚上真是一点困意没有了,下地穿了大棉袍,对着镜子又套上了外衫,宝儿将小青放回床里。
  临走前发现这人偶还是一张哭脸,看着碍眼又将它翻了过来。
  拿了顾莲池的斗篷抱在怀里,她坐在一楼等了一会紫玉,这傻丫头果然回来得很快,只说顾莲池服了汤药,嫌闹谁也不许在跟前,也就喜童一个人看顾着,此时应当是睡下了。
  睡下了?
  吃东西了吗?
  退热了吗?
  宝儿低头看着斗篷,在那翻毛上摩挲了两下,忽然站了起来:“那什么,我去把斗篷还给他。”
  其实她也是病着,虚了一天了,这时候就是一时间忘记了,没事人一样了。
  紫玉伸手一摸她脑门,直晃头:“我地小姐啊,你现在也有热,还是上楼吧,都说这病气传出去啊就好了,他都病了,你就不要过去了,要想送斗篷,我给你送过去就是了。”
  宝儿淡淡瞥着她:“哦,我去怕把病气带回来,你去就不怕了?”
  紫玉斜眼:“说什么呢,你是小姐我是丫鬟,从小皮就厚实,我在小姐跟前都不怕过什么病气,到他那边就怕了?跑个腿而已,像这样的事不用小姐亲自去,我去。”
  宝儿:“……”
  眼看着紫玉自告奋勇真的伸手来拿斗篷了,她连忙站起来了:“别再多生事端了,在楼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她故意板着脸,转身就走。
  紫玉诶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她人已经出了小楼。
  院子里灯笼星星点点,走出来被风一吹才觉得身上些许的凉,她又发了一身的汗!
  可也顾不得这些了,宝儿脚步匆匆,原来是想尽量避着些下人,不想顾莲池早有令在,厌烦闹腾,人都撵走自在去,根本没有半个走动的人影,他院子里也灯光昏暗。
  她加快脚步到他门前,想了想抬头敲门:当当当。
  半晌也没有人应声,宝儿伸手一推,里面插上了。
  她继续敲:当当当。
  这回里面有动静了,喜童的声音由远至近:“谁?”
  她不敢大声张扬,靠近了些:“我。”
  也是声音不大,喜童没听清,这个时候了,顾修带着老管事才走,宝儿还病着。到这院里来进门需要敲门的能有谁,无非是下人而已,喜童正是不耐烦脾气上来了,对着门外就叫骂了一声:“滚滚滚,什么事明天再说,吵醒了大公子有你受的!”
  宝儿:“……”
  她愣住了,随即怒气上涌,再顾不得别的一脚踹了过去!
  这姑娘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踹门了,咣地一声,还没踹开,一见有人踹门里面的喜童却是反应过来,连忙来开,冷不防她第二脚到了正踹在他的心窝子上面,直接给他踹翻了去。
  喜童抬头一看是宝儿,脸就白了:“宝宝姑娘,你怎么来了?”
  顾宝铮鼻音还很重,嗓音沙哑:“我来问问你家主子,这郡王府到底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连你都能随意骂我了?”
  喜童顾不得身上疼痛,连忙跪地求饶:“宝姑娘饶命!王爷和管事才走,你还病着,我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又来扰我们公子清净,这才……真不知道是你啊!可饶了我这一次吧,好姑娘!”
  宝儿这一病,可是脾气见长。
  她也是才退了婚,又离了亲娘,窝着火呢!
  此时一想也是,借喜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叫骂,尤其这一脚,若不是没力气了,他可好不了。也是急着进去看顾莲池,掉头就往里走:“莲池哥哥怎么样了?”
  喜童见她不追究了,可是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关上了房门,立即跟了宝儿的身后:“不太好,也染了风寒,才退了热睡着了。”
  一听就和她的症状一个模样,宝儿心里愧疚,快步进了里间去:“我去看看他。”
  喜童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斗篷,知趣地退下了。
  里间烛火跳跃,昏暗的光线下,能看见顾莲池微微起伏的呼吸,比平时要重。
  顾宝铮轻轻走了床边,这就坐了下来。
  顾莲池仰面躺着,他两臂都在被外,其中一个手上还包扎着药布,抬眼一看真是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青色。也才不过这么一会儿,就觉得他变了一个人一样,半分意气风发都无。
  都怪她,都怪她。
  宝儿红了眼圈,拼命睁大眼睛看着他:“莲池哥哥?”
  她声音很轻,本来也没期望能有人回答她,可面前的这个人,却似乎在梦呓一样,嗯了声。
  宝儿看着他缠着药布的手,更是动容:“莲池哥哥。”
  这一声,真是实心实意的动容。
  紧接着,顾莲池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宝儿,一点都不意外。只不过打眼一看就对上了这姑娘红得像兔子的红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开口嗓子也哑了些许,:“哭什么?又怎么了?”
  不问还好点,这一问,人直接扑过来了。
  宝儿:“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