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合一
  悠之近来察觉几分不妥,十二分的谨慎,可是到底还是着了道,她拉紧了身边徐曼宁的手,警惕的看着眼前几人,冷然道:“你们究竟要如何。”
  此时曼宁已经瑟瑟发抖,她靠在悠之的身上,似乎一下子就能昏倒。
  “沈六小姐放心,我们只是请您做客。”言罢,不说其他,动起手来。
  悠之推了曼宁一下,道:“快走。”之后自己迎了上去,与几人打斗起来,悠之动作飒爽快速,倒是也没让几人占到什么便宜。
  曼宁飞快的往前跑,“啊……”一下子绊倒,其中一人见久久不能擒获沈悠之,心念一动,拉过徐曼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不然我们就刮花这个小姑娘的脸。要知道,她可是因为你才破了相。”
  男人掏出匕首,十分不客气的抵在了徐曼宁的脸上,曼宁尖叫:“不要!”
  悠之攥紧了拳头,她咬唇,“你们这样又算什么君子。”
  男人无所谓:“我们本也就不是,沈六小姐,我想你还是听话的好,不然你这个小姐妹可就要……”趁悠之视线放在他们身上,他快速的使了一个眼色,悠之身后男子一个手刀就砸向了悠之,她回身一脚,摇晃几下,终究没有敌过几人,被打昏在地。
  “悠悠,悠悠!”曼宁不断的呼喊,同样被打昏。
  “这个徐小姐怎么办?”其中一人觉得有些不好办。
  不过领头的混混头子道:“一起带走吧,免得她出去呼喝,坏了老大的事儿。”
  ……
  悠之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浑身不太对劲,她使劲儿的拍自己的脸蛋儿,但是却还是并不清楚,浑浑噩噩,“唔……”辗转爬了起来,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勉强想要起身,却支撑不住,摔倒在床上,虽然意识不太清醒,可是悠之知晓,自己大抵是着了别人的道。她心里怕极了,活了两辈子,哪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好在,那些人只是暂时将她关起来,这让她放心许多。
  咬住自己的手指,刺痛传来,她总算是清醒几分,勉强撑住身子下了床,整个人瘫软在地。
  门把转动的声音传来,悠之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怎么办!
  陆浔没有想到,开门竟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看着眼前的悠之,有些不解她为何会在此,不过一个转念就明白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悠之不可置信的看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进来的人是他。
  陆浔大步来到悠之身边,弯腰将她抱在床上,随即回身将门“咔嚓”一声落锁。
  悠之警惕的看着他,使劲儿的掐自己,胳膊上的疼让她清醒许多。
  “悠之。”陆浔的嗓音低沉嘶哑,他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看她,就见小姑娘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意识。
  张侃当真是送了他一份大礼,他越发的觉得热,拉了拉衬衫衣领的扣子,他身着衬衫凑到了床上,“悠之。”轻轻拍拍她的脸蛋儿,悠之死死的盯着他,“是你做的?”
  陆浔一怔,随即摇头,“我还不至于吧?”
  悠之摇头后退,“滚,你滚,你滚……”她瑟瑟发抖,小脸蛋儿满是惊惧,不过饶是这般,还扬着头,仿佛自己一点都不怕。
  陆浔抬头一看,一声叹息,就见小姑娘虽然眼里有迷糊,可是更多的却又是怕,那股子忐忑的怕,让他一下子就觉得有什么捏住了他的心。
  “乖。不哭。”
  “放过我,放过我……”她神志不清,呢喃只会这么一句话,“放过我……齐修,放过我,齐修……”
  齐修……
  不知怎的,陆浔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阵暖,那感觉怪怪的,说不好。他轻轻为悠之拭去泪水,“不哭。”
  “放过我……”
  悠之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滑,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好冰。
  “齐修,放过我……”微弱的呢喃声传来,低头看眼前的娇美的小姑娘,她眼角依旧有泪,更是不断的哀求。
  “齐修……”她唤齐修这二字仿佛有无尽的哀怨,与别人截然不同。
  陆浔脑中一个激灵,他松开手,狠狠的锤了一下墙面。
  不顾那些,他很快的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回头看她动来动去。陆浔生怕她这样一冷一热患了伤寒,将薄薄的红鸳鸯锦缎薄被拉过,盖在了她的身上。
  “热……”悠之踹到了被子,“我要回家,你们都是坏人,烦人。”
  陆浔怒道:“你个死丫头,老老实实给我待着,我去洗个澡就带你走。”
  言罢,进了浴室,等再次出来,此时悠之已经有些昏迷,用湿毛巾为她擦了擦脸,又盖在了她的额头,看她似乎好受了一些,陆浔穿了衣服,悠之衣服皱的不成样子,又几乎被汗水浸湿,他索性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直接抱起。
  “唔……”悠之哼哼,有点担心又有点不乐意。
  陆浔叹息一声,隔着被子打了她一下,道:“我不会欺负你,你老实点,带你离开。”
  她似乎听懂了,老实起来。
  陆浔又叹息一声,抱着她咚咚下楼,张侃坐在楼下正高兴,就看陆浔抱着人下楼,他立时满脸堆满了笑意,上前道:“少帅觉得可还好……啊!”
  陆浔一脚踹开了张侃,脸色黑的难看,“人我带走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其他的事情,稍后再找你算账。”
  若是有其他人看中悠之,是不是他也能出此下策?想到这一点,陆浔就越发的愤怒。
  张侃还没弄明白怎么事儿,就看人已经走了。
  他有些闹不懂,看向了身边的陈秘书,“这……”
  陈秘书推了推眼镜,也是不解。看他发丝都是湿的,分明就是已经睡了沈六小姐啊!怎的还不高兴了?
  甭管张侃等人如何不懂,陆浔却是抱着悠之离开,他在北平有自己住的地方,不大,但是刚好。
  将人带回来,就这样安置在了卧房,此时悠之酣睡的正好,无知无识的,十分安宁。
  陆浔有些纠结的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小姑娘,轻轻的为她拉上被子,秋日里,很容易着凉。
  “啪。”一巴掌就这样打在他的手上,悠之翻了个身,嘀咕,“烦。”
  陆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当真是哭笑不得,她缠着被子,白嫩的小脚儿露在外面,似乎的不解恨,还蹬了几下。
  陆浔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男女关系,也都是旁人顺着他,听从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小妮子,一副调皮的样子。
  真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该死的不听话。又……该死的让他心里痒得不得了。
  陆浔就这样看着悠之,一时间竟是呆了起来,有些不知该拿这个沈悠之怎么办。他感兴趣,可是不会娶一个小姑娘,也不会趁人之危。
  就这样看着,倒是慢慢的看的入了迷,怎的,怎的现在的小姑娘睡觉,这么多事儿呢!当真是又是秧歌儿又是戏儿。
  她一会儿翻身,一会儿蹬腿儿,一会儿嘟嘟囔囔的说坏话,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竟是还要码几句:陆齐修你个大混蛋。
  呵呵,大混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等悠之醒来之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随即尖叫:“啊……”
  她想到自己被抓,脸色苍白,仓皇的四下看了看,就见陆浔坐在太师椅上,一双黑漆的双眸盯着她,仿佛是盯着猎物。
  “醒了?”
  悠之锤了锤脑子,仿佛是过电影一样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她迷糊不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竟是全然一丁点都想不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瞄着陆浔,问道:“你、你做什么了?”
  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受害者,遂愤怒的挺胸怒道:“你个混蛋,丧心病狂又臭不要脸,你干嘛要抓我……”
  没等骂完,就看到陆浔嘲讽的勾起了笑容,她想想不对,立时低头检查自己,若一般姑娘见自己这样凌乱满是皱的衣服,怕是当即就要吓疯了。不过悠之却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曾经也是睡过陆浔的,自然知道若发生了什么该是什么样子。
  又一想,陆浔虽然在男女关系上颇为不要脸,但倒是不会做出强抢良家妇女这种事儿,趁人之危更是不会。
  想到此,尴尬的笑了笑:“那个……谢谢你啊!”
  变脸的极快,陆浔嘲讽的笑容更加明显,“倒是个乖觉的丫头。”
  悠之小手儿扭呀扭,小脚丫也在一起蹭呀蹭,分明就是紧张。她自己不察,但是陆浔的角度,看的十分的明显,不知怎的,陆浔突然觉得许是沈悠之骂的没有错,自己真是丧心病狂了。
  她分明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算了算了,何必与她一个小不点一般见识。
  “我想回家了。”她嗫嚅嘴角道,猛然想到了什么,她变了脸色道:“徐曼宁呢?”
  她被抓,徐曼宁也逃不掉啊!她在陆浔这里,徐曼宁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陆浔嘴角一勾,“你还想着她呢!”
  话里有话的样子,悠之立刻就追问道:“我被抓与她有关?”
  陆浔感慨于小姑娘的敏锐,淡淡道:“张侃做的,徐曼宁的堂姐夫,她不会怎么样,只会被送回家而已。”
  悠之顿时想到今日为何出门,她其实对跟踪是有些感觉的,因此十分的谨慎,而这次之所以着道正是因为曼宁邀请她陪她去买东西,这一出门,出了事儿。
  她不愿意将人想的坏,但是还是咬了咬唇,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向陆浔:“徐曼宁知道么?”
  “知道。”陆浔挑眉,似笑非笑,“又或者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呢。只事情总归与她家有关。想来,你被抓也与她有关吧?”
  悠之镇定了一下,小脸儿平静下来,“多谢少帅帮忙,徐曼宁的事儿,我会直接问她。现在,我能回家吗?我这么晚不回家,家人该着急了。”
  悠之知道陆浔不会趁人之危,可她现在可不是神志不清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乱来,她还是早点离开才是正经的。
  “我已经让陈太太给你们家去过电话了,就说你在陈家做客。”陆浔起身,房间内没有开灯,此时屋内已经有些黑,陆浔又站在阴影处,悠之看不清他的脸色,就听他道:“沈悠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什么小人。”
  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劲儿,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
  悠之干干的笑了一声,不接话,倒是转了话题:“能帮我找件衣服吗?”拥着被子,她嘟囔:“我这衣服皱皱巴巴,不能见人啊。”
  陆浔转身离开,悠之看他这样,迅速的爬了起来,直接冲到了桌边,她知道陆浔在抽屉里放了一把勃朗宁,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犯病儿又对她做什么,带着这家伙防身总是好的。
  沈家六小姐直接变成了小毛贼。
  翻开第二个抽屉,果然,它在。
  “你干什么?”嘲讽的声音响起,悠之缓慢的回头,就见陆浔抱胸审视的看她,眼里满是警惕,这样的陆浔,悠之重生以来第一次见,而她知晓陆浔对她开始防备了。
  军人该有的敏感性,陆浔都有,他能够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单单是因为父亲是陆远山。
  悠之索性不管那些,直接将枪捏在了手里,咬唇道:“我需要一把防身,你卖给我好不好。”
  陆浔上下审视悠之,沈悠之仿佛一只被人发现偷吃小鱼干的小猫咪,可是小猫是有爪子的。
  陆浔视线停留在抽屉上,声音没有起伏,“你只翻找了这一个抽屉。我这个房间放了三把,你几乎没有迟疑的就找到了一把。”
  像是陈述,但是这陈述里的冷意是可以听得出来的,悠之跟他太久了,知晓陆浔这个人的性格,这个时候如若说不好,陆浔是真的会杀人的,他或许对一个女人有兴趣,但是却不会留着一个可能是间谍的女人。
  没错,间谍,现在的情势就是如此。悠之强自让自己镇定,捏紧了拳头,使劲儿的深呼吸,解释道:“我怕你乱来,想找个东西防身。呃,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到了。”她举起来,讨好一笑。
  陆浔没有反应,依旧是盯着她。
  悠之鼓着腮帮子,再次给自己打气,道:“你、你不高兴我还给你就好了。”她伸手递给他。
  陆浔没动,半响,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嘴角,“你要拿什么买?你赢张雁北那五百块?恐怕还买不起我这把勃朗宁吧?”
  说到这五百快,悠之苦了一张小脸儿,这五百块压根没得着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养尊处优惯了,都忘记自己压根就没什么钱的。
  还当是前世的时候么!
  “那个……我……”她望天,十分尴尬。
  “哦,你没钱!”陆浔轻飘飘,“那你亲我一下好了。”
  悠之黑了脸,不肯,直接将枪放下,言道:“我才十五岁,年纪还小呢,刚才开玩笑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与我一般计较的是吧?我一个小姑娘,要枪做什么呢?”
  陆浔没了杀气,悠之也放下心来,又开始蹦跶了。
  陆浔倚在门上,“可你刚才分明就是想偷。”
  悠之:“……”
  她尴尬的又开始扭自己的手,陆浔发现,她每次紧张或者尴尬时候就会扭着自己那双小手儿。
  说到底,还是年纪小。
  他来到悠之身边,悠之有些担心,后退了几步。
  陆浔又是一笑,轻语:“什么都不要,给你防身。往后有人欺负你就直接开枪,我拭目以待。”
  “你现在可不就是在欺负我吗?我该开枪吗?”
  陆浔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咳嗽起来,悠之皱眉看他,不知这话中到底哪里好笑,她扬了扬下巴,言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浔缓缓:“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小猫咪张牙舞爪,觉得分外有趣。”
  这笑容可真是带着几分嘲讽了,悠之觉得有些生气,可是生气的又毫无道理,说到底是人家救了他,如果不是陆浔帮忙,她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不过她也不是傻瓜,知晓这事儿都是因为陆浔而起。
  如果没有陆浔,也不会有这次的事件。这样一想,竟然也并不觉得多么感谢了。
  饶是如此,她仍是言道:“多谢您帮忙。”
  陆浔挑了挑眉,轻声笑了起来,一点真诚的谢意都没有,这句谢谢,说的有点不太情愿啊!不过他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
  “谢倒是不用谢,往后,你自己小心就是。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
  悠之一顿,轻声言道:“您放心就是,下一次,我一定会更加谨慎。不。”她摇摇头,认真道:“没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一次。”
  陆浔垂首:很巧,我也不会。
  …………………………………………………………………………………………
  悠之抱膝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不过很快的,那迷蒙的眼神儿很快的就清明起来,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何必庸人自扰。你与陆浔总归是两种人,何必纠结更多呢!再说,他又哪里有更多的时间来纠缠我。”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般,虽然北平看起来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可是如今各方混战,几个军阀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来我往的争夺地盘,而与此同时,又有外强虎视眈眈,可算十分的动荡。
  虽然现在那虎视眈眈的恶狼还未曾动手,但是不说旁的地方,就连北平都是可以看出一二。不少外国的餐厅十分红火,大家都是喜欢国外的东西,提到留洋的人,总是要高看几分。
  虽然她死去的时候那恶狼已经被打趴了,可是总归是付出了许多人的鲜血,她可以说陆浔在男女上不讲究,不是一个好东西。但是在民族大义方面,她是绝对不会说陆浔一句不好的。
  “咚咚”悠之正在沉思,敲门声传来。
  她扬头道:“谁呀。”
  “悠悠,是我。”是三姨太的声音。
  悠之起身开门,笑着言道:“三姨娘怎么过来了?”
  三姨娘端着碟子,含笑言道:“晚上你没回来吃晚饭,我做点心了,给你留了一些,是你喜欢的草莓口味儿。”
  悠之笑道:“谢谢三姨娘。”傍晚在陆浔那边根本就没胃口,这一提,竟然有几分饥了,捏起一块小点心,她满足的一口吃下。
  三姨娘看她动作,突然就愣了。
  悠之奇怪道:“怎么了?”
  三姨娘二话不说的过去将门关好,沉默一下,严肃:“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悠之有些心虚,不过她也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只言道:“怎么了呀?”
  三姨娘看她这般,捏了捏手,直接拉住她拉到镜子前,有些着急:“怎么了?你自己看,你给我说,谁欺负你了?”
  悠之看着自己的颈子,陆浔不知何时咬了一块红痕。
  三姨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发抖了,她道:“悠悠,你还小,千万不能被有些男人骗了,现在的男人,万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说,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处理。”
  悠之抿了抿嘴,见三姨娘眼里的关切十分明显,没有一丝的假装。
  三姨娘的眼里已经有了泪痕:“你还小,我不能让你别人骗了。”
  悠之想到了三姨娘的过往,当年她就是与青梅竹马的男人一同来北平讨生活,只是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娶她,却被那个男人卖到了戏班子。三姨娘每每说起此事,都要冷笑道:我倒是要感谢他没有将我卖到窑子。
  虽然如今她生活的很好,但是到底总是意难平。
  “你告诉我,我不会害了你。”
  悠之浅浅的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人,三姨娘说什么呢?”她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三姨娘看着她,欲言又止。
  悠之认真的笑,清脆道:“真的没事儿,可能是我不小心挠的吧。哪里有什么男人啊!”顿了顿,悠之轻声:“说起来,有件事儿我倒是想和三姨娘好好的说一说。”
  三姨娘不解的看她,“什么?”
  悠之轻声:“周玉秋。”她盯着三姨娘的眼,认真道:“三姨娘,您该知道,我是相信您,也是护着您的,若不然,那日我就不会拼死阻拦父亲伤害你们。”
  说起这个,三姨娘想,自己就算是死都还不清悠之的恩情的,如若不是悠之,沈言之不会死,但是她却一定会。正是因此,她越发的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要护住悠之,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玉秋她做什么了?”三姨娘生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觉。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在那窑/子里被教养的久了,虽然被赎身出来,可是到底是有些自私,心思也有些不纯正了,这正是她并不时常就看望她的缘故。
  悠之道:“我是相信三姨娘的,只是如果周玉秋想要勾引三哥,挑拨三哥与三嫂的关系,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和你交个实底儿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撼动三嫂的位置。”
  她语气很轻,但是却坚定,“谁乱来,我就要谁死。”
  三嫂有很多的毛病,贪财,势利眼,有些踩高捧低。可是悠之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出国那几年沈家遭了难,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大哥病重,三哥不着调,是大嫂和三嫂拿出了自己全部积蓄维持沈家,也是三嫂去求了娘家帮助沈家。
  她的娘家父母都不在了,大雪天,她跪在院子里求自己的哥哥帮助一个对她并不仁义的沈家。要知道,那个时候三哥和周玉秋打得火热。
  也因此,她的腿落下了病,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的厉害。
  正是因为这一切,当年她愿意帮助三嫂,帮助他们家,即便知道他们有所图,她也愿意。
  患难才能见真情,他们曾经帮助沈家的,得到多少都不过分。
  悠之的眼神闪过狠戾,“如果我发疯杀掉一个人,我想,依照父亲的势力,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我怎么样。”
  三姨娘吃了一惊,仿佛从来不曾认识悠之,不过很快的,她坚定:“我知道,我断然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儿。如果我不能管住她,那么任凭你们处置,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三姨娘的诚恳让悠之放松下来,她软和几分,道:“不管是三嫂还是三姨娘,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对我好,我自然也是对你们好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希望咱们家和和美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想掺合。可是我也不会怕事儿。”
  她的视线望向了床头,继续道:“所以三姨娘是不需要担心我的,管好周玉秋就好,我今日能这般与你推心置腹,是因为我相信,你是明事理的。”
  三姨娘:“不知不觉间,悠悠就长大了。”
  她还记得刚来沈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呢,刁蛮又任性的道:你这个坏女人,狐狸精,干嘛要来抢我父亲。巴拉巴拉嗖,给你变消失。
  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妹妹,她为了弟弟妹妹能够吃饱,离开了家。可是却失去了他们。从那以后,她竟是不自觉就将悠悠当成了自己妹妹,明明她们一点都不像,可是不知不觉的,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
  轻轻的为悠之将长发别到耳后,温柔道:“赎玉秋的时候,三太太借了钱,我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会让玉秋做那白眼狼的。”
  悠之想,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的,三姨娘外表妖妖娆娆,可是她却十分明事理,知大义。而周玉秋看着清新又单纯,仿佛一个女学生,可是却是黑白莲。
  “知道您的态度啊,我就放心了。”悠之甜甜的笑,靠在三姨娘身上,叨叨:“大家都好好的才是最好呢。”
  三姨娘又看一眼她的颈子,恩了一声。
  待三姨娘离开,悠之来到床边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把精致的勃朗宁,陆浔临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沈悠之,想要强大,自己的事儿自己做,自己的仇自己报。别像个孩子似的只会找大人出头,拿着东西,自己解决。这样,人家才知道下次不敢轻易惹你。
  悠之把玩起来,也正是因为陆浔这句话,她才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父亲。
  父亲如果与张侃真的对上其实很难说他们沈家就能胜的,毕竟,他们家虽然有些势力,可是总归是文人,现下是个枪杆子说话的时代。
  而且,陆浔那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希望她告诉父亲。可是说的又未尝不是真道理,她前世就是太过依仗陆浔了,才会是那样的下场。最后想要离开都做不到,只有一死,只有一死才能解脱。
  恍然间,悠之若有似无的笑了起来,前世的时候他恨不能将她关在家里一刻都不让她出门,凡事儿事无巨细的为她做好。可是这一生,他竟是给了她一把枪,让她自己解决问题。
  悠之提起枪,笑了,“陆浔,是我一直都不懂你,还是我们前一世,压根没有爱呢。”
  轻轻收好,她笑了起来,“既然需要自己解决,那么张侃,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枪法好了。”
  ……………………………………………………………………………………
  “我有急事要回奉城。”陆浔边穿大衣边加快脚步,身边的副官已经为他将帽子带好。
  “通知陈士桓明日到,不能拖延。另外通知秦言,明日沈悠之必然去找张侃的麻烦,让他出面,一旦情势不可挽回,处理好一切。我要沈悠之没事。”
  副官陆林道:“是。”
  钻进轿车,疾驰而去。
  登上了飞机,他靠在座位上,想着那脱俗的容颜,道:“沈悠之,再会。”
  沈悠之,再会!
  悠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望向窗户,已然天明,很不美,一个噩梦,她梦到陆浔对她道别。
  呵呵!可不就是噩梦么?
  想到今日还要找张侃算账,悠之挑了一条马裤,脚上蹬着小皮靴,一身黑衣,十分的飒爽。一切都像是一个炫酷的女杀手,只是脸蛋儿稚嫩了许多。
  悠之直接让司机给她送到了市府大楼,今日父亲外出办事儿,她提前已经知道了,因此一点都不怕父亲阻拦。
  家中司机也没想到她是过来算账的,将人放下,问道:“小姐,要等你吗?”
  悠之颔首:“自然。”
  悠之按照记忆直接来到了顶层,她带着黑色的小礼帽,上面带着薄纱,倒是显得面容朦胧。
  “这位小姐,请问你找哪位。”市长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悠之被人拦住,她含笑:“我是沈悠之,你通知一下,我相信张市长是会见我的。”
  张市长正在与陈秘书合计陆浔的事情,委实有些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人都带走了,还想怎么样,而且看那神情,明明吃的就很满意。
  听说沈悠之要见他,愣了一下,随即道:“请人进来吧。”
  纳闷。
  悠之进门之时陈秘书正要出去,看见沈悠之这副打扮,疑惑的站定。
  悠之知道这是张侃的忠心走狗,事情必然是知晓的,也不担心更多。直接就把门推上了。
  张侃慈祥的笑:“呦,侄女儿过来啦?”
  倒是不要脸。
  沈悠之掏出枪,利落的上膛,还没等张侃反应,“砰”一枪打在了张侃身边的书架上,那子弹擦着张侃的耳边而去,吓得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悠之没有移开,死死的盯着张侃,道:“你说我枪法好不好?”
  张侃整个人汗如雨下,他颤抖着道:“你你你、你你、你疯了吗?”
  悠之冷笑:“我看疯了的是你。敢这么欺负我,张侃,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张叔叔。不尊敬你,我一枪打死你。”
  “砰”又是一枪,这次是打在了张侃的另外一边,嚣张的紧,压根就像是一个小疯子。
  张侃尖叫,陈秘书就要往门口跑,悠之照着他的脚边就是一枪,陈秘书吓得倒在地上装死不敢动。
  “对我下手把我送给陆浔,你能耐啊。”悠之不管说什么都是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怕了的样子,她道:“张叔叔,你说我怕不怕你呢!”
  “咚咚,咚咚咚,张市长,出什么事儿了?”门外是秘书的急促拍门声。
  悠之挑眉,“你们人家多关心你啊,平日睡得好,关键时刻都能想着你。”
  张侃变了脸色,他与赵秘书的事情,除了陈秘书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沈悠之知道?
  “你……你什么意思。”
  “砰”打在了张侃的头顶,张侃吓得魂飞魄散,哭丧脸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别动了,小心别走火啊!”
  悠之吹着枪口,笑眯眯,“您看您,就是没数儿,若我枪法不好,您早就成马蜂窝了,现在就是我枪法好,您才什么事儿也没有呢!”她翘着二郎腿坐下,语重心长道:“说实在的吧,我也没想打死你。”
  张侃总算是安心几分,抹了把汗,“那……”
  沈家这个六小姐是疯了吗?
  “只是不出一口气,我也难受啊。凭什么张叔叔你就敢在我头上动土,这典型是没把我父亲看在眼里啊!”悠之碎碎念:“既然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我就让你放一下好了。”
  “砰!”
  好好的市府大楼接二连三的传来枪声,谁也不是傻瓜,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的喧哗。
  “你呀,就是人缘不好,你看,人家都盼着你死呢!要是真想救你,现在就去找警卫来了,还围观什么啊。”悠之继续言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可别再开枪了啊!”张侃汗如雨下。
  悠之:“我开枪还不是被您逼的么?您对我们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识,父亲和哥哥他们都是不愿意显摆的人,我不是,我喜欢炫耀,我喜欢折腾,所以我得让您知道。我发疯是什么样子,不然以后您再犯,就不好了。”
  悠之瞄呀瞄,轻语:“你看到对面医院的屋檐上的燕子了吗?你猜,我能不能打到?”
  张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且远呢!
  “砰!”
  张侃眼睁睁的看着燕子落地,吓了一个激灵。
  悠之笑了笑,收起,“我知道徐友安与张晴心在办理离婚,徐家有点欺负人,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顿了顿,她道:“人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指不定挨了黑枪什么的。您说对吧?”
  张侃立刻:“这件事儿,交给我。”
  悠之笑,你看,真小人就是比伪君子更好接触。
  “我想,我这是打扰你们了?”秦言推开房门,月白的衬衫外面是草灰色的风衣,斯斯文文、清雅无双。
  “秦少,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我这……哎呀妈呀,我不容易啊。”张侃哭丧着脸道。
  秦言:“少帅公务繁忙,连夜赶回奉城了,只是临行不放心沈六小姐,交代我来看看。”
  秦言扶起张侃,道:“少帅有言,沈六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
  张侃懂了,不再言语。
  秦言看向了悠之,笑容诚恳。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沈小姐共进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