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景怡的选择
  景怡不知突然出现的拓跋绍是何意,只是,想起永业帝的话,心中却是百味杂陈,那一日听到了陈自明拒婚的消息之后,心中一直怅然至今。
  她也知道,大新的与西原的和亲,本该是由她而去的,但是,永业帝却是想要通过自己来绑住陈自明。
  绑住他么?那个本该清朗如斯的男子,那个本不该浮沉在这朝堂之中的男子,那个她发现了看着苏云初的时候眼神便会多温柔一份的男子……也罢了。
  景怡兀自在此处思考着,然而另一边,原本是去找安安,但是,却是在找到了安安,被安安一溜烟跑开不见了人影的悠落只得跟在身后,自己走回去,总归也是知道,安安是跑回去找苏云初了,便也没有多少担心。
  看着这皇宫大院,也许未来,将会成为她生命中从陌生到熟悉的东西,她的面上并没有多少特别表情。
  深呼了一口气,朝着河边走过去,只是,刚刚抬眼,便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富贵的装扮,御花园之中出现这样的男子,想来应该也是哪个妃嫔的儿子了,她不欲再往前走,然而,就在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却是意外之中寻到了一个角度,看到了男子的侧脸。
  不看也罢,这一看之下,悠落的眼神却是再也移不开了,那个青衣背影,那个侧脸,对他而言,都太熟悉了,即便用了两年的时间,悠落的心中依旧记得很清楚,就在前不久,她还梦见了他,梦见了他告诉自己,要活得快活。
  悠落痴痴望着那个背影,那个独自站在河岸边的而背影,消瘦却也如记忆中的那个人,清朗也如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便是侧脸的线条也是如出一辙。
  脚步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她慢慢走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今日,是宴请西原的日子,慕容源虽然因着身子不好不参与朝中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场合也是要出来的,因而便来了宫中,因着不参与朝政,自然不会去御书房之中参与西原和大新联盟之事,因而便来了楚皇后的寝宫之中,不过楚皇后需要接待一众来宾,他也只与楚皇后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走到这一处御花园,觉得此时虽是冬日之中,不过这湖中欲结冰尚未结冰的景象倒也不错,加上此处,离御花园中心处也有一段距离,便也没了多少顾忌便站在此处赏景了。
  只是,这会儿,突然感觉到了侧边有一个紧紧相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也转过头去看,却不想看到的赫然就是泪眼婆娑的一个少女。
  就在慕容渊转身过来看到的这一瞬间,悠落眼中的泪水终于彻底滑落,那张面孔,赫然就是司空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唇角,便是这时候,面上的表情也与沉思不解时候的司空是一模一样的。
  慕容渊虽然未曾见过悠落,但是,看着悠落身上不同于大新女子的装扮,而且也算是华贵,加上今日的日子,便也明白了,这大概便是西原而来的悠落公主了。
  只是看着悠落看向自己的表情,还有面上的泪痕,他很是不解,“悠落公主?”
  这一出口的声音,终于让陷入了对司空回忆的悠落顿时醒悟过来,这个人,有着司空一般的面貌,可是,这样的声音,却不是司空的声音,司空的声音还是清朗的,永远带着让人充满活力的快乐,可是,这个男子的而声音,却是轻柔的,那么轻,那么浅。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悠落赶紧抬手擦了眼泪,“你是?”
  看着悠落突然的变化,慕容源的面上不解,可是,对方是一个女子,他不便于过问,“本王是元王。”
  悠落知道,元王便是大新的皇长子。
  当即也赶紧回了一个大新的礼仪,“元王殿下。”
  可是她声音里边明显带着哽咽的味道,便是看他自己的眼神,也是不寻常的,这下子,慕容源便是不想理会,也是不行了,还是轻柔的声音,“公主,这是?”
  悠落的声音亦然还是哽咽,“司空哥哥?”她心中带着一份明知不可能的希望。
  元王听此,却是皱眉,看着悠落再次止不住的泪眼,不明所以,“公主?”
  悠落的眼泪止不住了,只得捂着唇,听着元王口中喊出的这一声陌生的公主,退开一步,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处。
  只元王面上仍旧是不解的神情,看着悠落转身快步离开的背影,那么无助那么消瘦,似乎带着许多悲伤,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何见到自己反应竟是如此大,而她口中叫出的那一声“司空哥哥”,司空?似曾听说的名字。
  元王没有多想,可不知为何,看着悠落离开的背影,却是觉得心中一闷。
  只是,也仅仅是心中一闷罢了,他早已过去了那样因着一眼便能认定一个女子的年龄,微微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此处。
  只是,悠落跑开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这里远离御花园的中心,几乎没有宫人的出现,到底再也忍受不住了,只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那个是司空又不是司空的男子,是大新的元王啊。
  悠落再一次回到御花园之中的时候,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已经没了什么不妥,只是,同样还在御花园之中的拓跋绍看到悠落这个模样,便知道,悠落刚刚情绪不好过,便也只能上前,“悠落,怎么了?”
  悠落看到拓跋绍,再自己的亲哥哥面前,再次软弱了一分,“哥哥,我看到了司空。”
  拓跋绍眉头一皱,“别胡说,你怎会看到司空?”
  这么说着,悠落的眼圈便红了一分,“哥哥见过大新的元王么?他长得和司空是一模一样的!”
  拓跋绍眉头一皱,大新的元王,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一个病秧子,深居简出,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也不会被任何人注意,但是其实说来,这样的人才是最被容忍下来的,不管最后诸君是哪位,慕容源都不会受影响,而他曾经也是慕容渊之后,拓跋绍想要考虑的人选,只是因着他的身体……来了大新这些日子,一切事情都是与慕容治和永业帝相商,的确没有见过元王这号人物。
  “你怎么见到元王?”
  拓跋绍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永远陷入对司空的回忆之中。
  “哥哥,宫宴之上,你若见到了,就会发现,他与司空长得有多么相似,可我知道,他不是司空哥哥,他是大新的元王。”
  拓跋绍听着悠落如此清楚明白的话,也明白了悠落心中有数,即便两人长得相似,也不会将两人混淆。
  轻微叹了一口气,拓跋绍轻拍她的后背,“悠落,你该放下司空了。”
  “我以为我能够放下的,哥哥,可我见到了元王之后,我便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悠落说得有些绝望,也有些无助。
  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拓跋绍不知该如何说,司空对悠落何其重要,他自然知晓。
  元王么?看着悠落如此样子,拓跋绍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待他接下来看过再说吧,竟然想不到,大新一向不闻其名的元王,竟然是有和司空一模一样的面孔么。
  御花园这边的宴会还在继续,晚一些的时候,宫宴才开始,只是,随着一声惊呼,“小皇孙!”
  拓跋绍心中一紧,便朝着声音来源过去,悠落听着这一声音,也顿住了所有的悲伤,与拓跋绍前去。
  安安离他们并不远,只不过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罢了,但是,因着御花园之中花草树木的遮挡,还有拓跋绍在这边安抚悠落,安安的不见,并不太引起他们注意,此时转过一个花圃,便看到了围在一处的人,而苏云初已经早先出现在了安安的身边。
  原来是原本跟着拓跋绍在一处的安安,看到了另一边的柳如絮,因着柳如絮先前对苏云初态度的不好,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更是看到了后边柳如絮反咬一口,拒不承认自己欺负了苏云初,当然,在安安看来,那就是柳如絮在欺负苏云初,因而一直心中愤愤不平,因此,看到了出现在花圃另一边的柳如絮,便想出现,吓她一跳,可是,这一吓,柳如絮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吓到之后,想着自己先前在做的事情,更是恼怒顿生,尤其是看到安安还朝着自己吐舌头,心虚加上心慌,只沉声怒喝,“你做什么!”
  安安那会儿调皮,被柳如絮一喝,继续做着鬼脸,“你是坏人!”
  可柳如絮这会儿恼怒着,便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教训一番安安,便想也没有多想便用力推了一把安安,可是却是不想,这用力一推,就出了事情,安安本就站在花圃边上,因着被花草绊住了来不及溜走,直直被柳如絮推了一把,直接倒在了地上,若是无事,这番原本也不至于出事,可是偏偏,柳如絮忘记了自己先前在此处,是在干什么。
  因而,随着安安的倒下,已经有人首先发现了此处的异样,便当即叫出了声音,苏云初与慕容渊刚刚回到此处,听到声音,便赶紧过来一看,而拓跋绍也赶紧过来一看。
  只躺在地上的安安,急促呼吸,显然就是就心疾发作的症状。
  苏云初自然是知道,来不及理会先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赶紧从头上的珠钗之中拿出了银针,快速给安安施救,另一边,也从袖中拿出了药丸,给安安服下。
  虽然不是针对安安身上病症的,但是,对少有些缓解。
  这时候的慕容渊,当然已经不在乎那些安安对苏云初过分的亲昵了,拓跋绍一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苏云初已经在给安安施救,另一边,柳如絮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此时,只得站在一旁,早已忘记了该如何。
  只苏云初一边给安安做简单施救,一边对着拓跋绍道,“安安的药丸呢?”
  悠落一听,赶紧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苏云初当即给安安服用了下去,而后,安安原先的症状虽是消失了,但是,却也进入了沉睡与昏迷之中。
  如此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安安被放到了悠落的怀中,可是,看了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柳如絮,声音冷然,“柳小姐这是做什么?”
  另一旁,慕容治听到这边的动静自然是赶过来了,见到柳如絮被一群人围看,同样皱眉不已,“出了什么事情了。”
  苏云初不多说,这事儿,自然是该由拓跋绍来解决。
  拓跋绍声音一冷,“不知柳小姐这是想要对本王的儿子做什么?”
  慕容治看了一眼悠落怀中的安安,再看看一旁柳如絮,“怎么回事?”
  见到这样的情景,柳如絮已经没有了半分冷静,“治王,是是小皇孙想要来吓我,我不小心……”
  听着柳如絮这份说辞,慕容治眉头更是皱了一分,柳如絮这个蠢货,在这种时候,竟然会如此与一个下孩子计较么?
  不过,为了两国之间的联盟能够合作成功。再看一眼安安,慕容治还是道,“既然小皇孙如今已经无事了,太子不若化干戈为玉帛?”
  拓跋绍冷哼一声,“治王殿下说得好听,如此恶毒之女,本宫只怕消受不起!”
  拓跋绍当众给柳如絮这般可称为侮辱的定论,定然让柳如絮心中屈辱万分,可这会儿,她不想反抗,只想让事情快一些过去,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了,否则,自己刚刚涂在指甲上的东西,便有可能会被发现。
  而拓跋绍这句话流露出来的信息,已经是明白十分,关于西原与大新的和亲,这个柳如絮,拓跋绍如今已经不同意!
  慕容治眼神一扫,一旁围观的人也散了七八分,而后才对着拓跋绍道,“不若,先带小皇孙去一边的寝殿休息一番,这场意外,大新定然会给西原一个交代。”
  到底安安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拓跋绍当然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解决这件事情。
  可是,还不待柳如絮松了一口气,也还不待他们带着安安去往休息的偏殿,苏云初便幽幽开口,看着柳如絮的嘴角也是冷意十足,“柳小姐,身上可是带了什么东西?”
  一句话,听得柳如絮身形一顿。
  苏云初却是继续道,“这一推,还不至于让小皇孙病情发作,柳小姐身上,是带了灵鹤散?”
  灵鹤散是何物,是一种剧毒之物,接触人体自然不会有任何异处,但是,一旦食用下去,便会在两个时辰之内猝死,并且难以查到药因。
  而苏云初却是明白,灵鹤散是毒药的同时,也是一类无味的刺激性药物,能够刺激心脏病者突然的心悸!
  柳如絮听此,身形一顿,下意识紧了紧衣袖当中的手指。
  可苏云初却是看见了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面上冷笑,“若是本妃没有猜错,此时,柳小姐指甲缝之中,还有残余的灵鹤散,不知,柳小姐今日入宫,身上带了这样的东西,是有什么目的?”
  慕容治听此,再看看目光不知所措的柳如絮,心中也是明白了。
  而拓跋绍更是面上沉怒,“大新这是想要本宫儿子的命?”
  这个问题,直接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层面,慕容治眉头一皱,只看了一眼苏云初,便开口道,“太子,大新与贵国的盟约不会改变,至于这几件事情,纯属意外,本王,必定会给西原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着,并不多余纠结这件事情,只向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颜色,柳如絮便立即被带往了另一处。
  被带走的柳如絮这才反应过来,也才明白因为苏云初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己恐怕是彻底玩完了。
  顾不得许多,她只挣扎着,“王爷,王爷,我不是针对小皇孙的!我不是!靖王,救我,救我。”
  她对着慕容渊呼喊,可慕容渊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柳如絮直接被带走了,安安被抱去了偏殿,可为了放着万一,拓跋绍还得向苏云初开口,“靖王妃。”
  不管一边慕容渊并不情愿的面色,拓跋绍知道,在大新,只有苏云初才更了解安安的病情。
  苏云初自然是不会推辞,“先抱去偏殿中吧。”
  而后,才轻拍了拍慕容渊的手,以示安慰。
  御花园这一处的事情,楚皇后自然是知道了,对于柳如絮胆大包天的行为,也是极为愤怒,但是,首要的事情,却也是去偏殿探望安安,当然,宫中耳目众多,御花园这一边的事情,在柳如絮之后,还未完全解决的时候,便已经传进了永业帝的耳中。
  永业帝听罢,面上几乎也是聚集了一番风暴,只叫了太医赶紧去御花园的偏殿之中,另外,宣召南阳侯觐见。
  一时之间,太医和皇后都汇聚在了安安所在的偏殿之中,但是,因着苏云初的医术摆在了那儿,赶来的太医只成为了摆设。
  安安是没有了危险,拓跋绍也放下了一颗心,只是,始终,站在另一处的慕容治全程看着苏云初对安安的照料,面色也是黑沉,苏云初一定要说出柳如絮身上所带的东西么?
  慕容治知道,不管柳如絮身身上带了什么毒什么药,目的一定不是安安,可是,苏云初说出来了,这这种需要两国合盟的时候,却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他面色不好,只另一边,慕容渊同样是看到了慕容治的面色,沉了沉眸,不多理会。
  其他几位听到消息的王爷,自然也是闻讯而来了,各有心思,无人可知。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安安已经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看到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这里,虽然面上仍旧有些迷蒙,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苏云初再给他检查了一遍之后,也对拓跋绍确认了安安除了还有一些体虚之外,也没有了别的什么问题。
  楚皇后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若是西原的小皇孙在大新的皇宫里边出事了,没准最后,大新和北梁还未开战,大新和西原就首先树敌了呢,见此,也对着众人道,“好了,小皇孙醒过来便好,大家也都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吧,所幸宴会也尚未开始,便留小皇孙在此处休息一番再说。”
  楚皇后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走开了。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一眼,也离开了此处。
  这一处的寝殿之中,最后只剩下了安安,悠落和拓跋绍,还有几个留下来照料的宫女。
  见到众人离开了,安安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事情,面上虚弱,但还是小声怯懦地叫了一声“父王。”
  小小的人儿,因为体虚的原因叫出这一声,拓跋绍虽是心有不忍,但还是郑重说了安安一顿,“你还知道叫父王,看你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到了此处,还如此调皮!”
  语气虽是重了一些,但到底还带着对儿子的关爱。
  见着拓跋绍这么说,平常本是个知错能改的安安,这会儿,难得撅着一张小嘴,“父皇,我不喜欢她,她欺负云姐姐!”
  看到拓跋安如此维护苏云初,尤其是来京之后,似乎比三年前更加维护苏云初了,拓跋绍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拓跋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可你还小,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更遑论去护着你云姐姐了。”
  拓跋绍说得情绪不明,安安大概是极少见到拓跋绍这样有些无奈的语气跟他说话,当然,此时的他尚不懂得这便是无奈,只觉得自己的父王与往日不一样,可他仍旧是倔强坚持着,“父王,孩儿已经长大了,孩儿知道父王要带她回我们西原,他会成为父王的太子妃娘娘,可是孩儿不喜欢她。”
  拓跋安眉头一皱,“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柳如絮的事情尚未决定下来,圣旨未发,便是他自己最后都没有决定带回去的就一定是柳如絮,更遑论是与安安说这件事情了,而他也从未在安安面前提过此人,因而,更是皱眉不止。
  对于拓跋绍突然严厉了的声音,安安并不害怕,却是道,“是我在花园玩耍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的,他们在假山后边偷偷议论,我听到了,父王,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要她做你的太子妃?不能找云姐姐一样好的人么?”
  小孩子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一些质问的色彩。
  皇宫之中人多而杂,但是,这般偷偷议论,拓跋绍听了安安的话,站在成人的思维之上,却是不得不多想一层,真有如此胆大包天早已知晓了消息的奴才么?
  见此,拓跋绍只得笑笑道,“安安放心,父王必定不会娶她做太子妃的。”
  听此,安安的闹腾才安静下来,“真的?”
  拓跋绍很是笃定,“嗯!”
  如此,安安才放心呼出了一口气,悠落也是笑着道,“安安以后可不许再淘气了,你云姐姐厉害着呢,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就算是,也不用你出头,免得她后来还费心为你医治。”
  安安自是享受着悠落为自己掖了掖被角,面上展开笑颜,“谁说的,保护女子是男子的责任,云姐姐以后是我的娘子,我当然要保护她!”
  悠落听了,只得忍俊不禁,她是看出来了,苏云初和慕容渊的感情极好,只得笑道,“这话可不许在靖王面前说,否则,你该被修理了。”
  然这孩子傲娇得很,“他要是男子汉,就该跟我来一场公平竞争!”
  听此,悠落忍不住捏捏他鼻子,“这话都是跟谁学来的!”
  闹腾了这么一阵,安安也是乏了,最后,只喃喃道,“我自己学会的,云姐姐那么好,若是父王让云姐姐当太子妃,就好了,不过我不会让给父王的,云姐姐日后要做我的王妃……”
  这么说着,忍不得困意与疲倦,眼睛已经闭上了。
  拓跋绍只是笑看着,摇头失笑。
  悠落看了拓跋绍一眼,“哥哥,我在此处照看安安,你先去处理事情吧。”
  拓跋绍点点头,轻抚了一下安安的头,“你顺便也在此处休息休息吧,外边的事情,便也无需理会了。”
  “嗯。”悠落轻点头,这一次来西原,实在有许多自己意料之外的东西。
  寝殿发生的事情,被两个偷看偷听的人一一放进了眼中,安安在下边的那一段话,自然是被慕容渊听进耳中,看着慕容渊面上的郁色,苏云初只觉得好笑,“怀清,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阿初,他七岁都如此了,若是再长个十多岁,还得了!”
  慕容渊心中不平啊,自家媳妇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如此惦记着,苏云初笑笑,“他若是再长个十多岁,我难道便不会再长了么?”
  “可阿初如是再长个十多岁,还是会如现今一般,不会老!”
  苏云初好笑,“慕容怀清,你能通晓未来不成?我还青春永驻了呢!”
  “自然是的,若是能有青春永驻的丹药,我便为阿初寻来!”
  两人在这一处腻歪着,走出了安安寝殿的拓跋绍自然是知道的,不免打趣道,“两位这番,本宫都该怀疑,本宫在大新的一切行为,都被收入了他人眼中了。”
  他还有私密可言么?
  可慕容渊却是一脸坦然,“太子不曾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何须惧怕?”
  “可本宫,如今却是不得不小心一些了。”安安先前在寝殿中说的话,这两人该是听见了。
  慕容渊自然是听见了的,安安偶然听到的议论,绝非是偶然的,楚皇后管理后宫有方,自从当年慕容渊的事情之后,楚皇后已经加大力度整顿了一番后宫,何况,今日的御花园宴会,是楚皇后亲自办理的,所用之人,必定是非常小心,何况,还是两国联盟的重大事情呢,不论如何,她都该在内部极力配合永业帝,如今,出了这样的偶然,想必,是有人想要破坏这一次的联盟了。
  更为重要的是,柳如絮被嫁去西原是内部消息,尚不公开,怎么会有宫人议论。
  利用安安这个尚不明晓许多事情的小孩子,想要一次挑拨西原和大新的矛盾。
  两国相交利益至上是首要原则,联盟,在如今看来,不管是对大新还是对西原,都是有益的,两相夹攻,北梁纵是草原上的虎狼,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因着安安的出事而破坏了这次联盟,那么,大新面对的不仅仅是北梁,还有西原不知何时的反攻。
  然而,所幸,拓跋绍也是一个思维活络之人,不会轻易冲动,只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可是看着慕容渊与苏云初,拓跋绍唇角一翘,“本宫实在想不明白,以靖王之力,如何这般隐忍?”
  慕容渊挑眉,自然明白拓跋绍指的是什么,他既然这般有能力,能够得到宫中的消息,为何,倒是显得如此不在乎这偌大的权势。
  “本王只想早日收收服北梁,护好本王的王妃,不被小皇孙觊觎!”
  他说得轻飘飘,但是极为正经,苏云初心中暗自发笑。
  拓跋绍也摇摇头,苏云初被留了下来,慕容渊与拓跋绍自然是要去御书房的,经过了这几那事情,想必,御书房那边,该想好了如何应对。
  在所有人都围在这儿的这段时间,永业帝已经宣召了南阳侯进宫,南阳侯进宫了,柳如絮自然也是在的,对于柳如絮做出的事情,南阳侯先前不并知晓,这会儿知道了,也是被吓了一跳,“皇上,臣糊涂啊皇上,小女必定不是故意的,小女是无意的啊……”
  永业帝已经气急,选上柳如絮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已经是极为难得,今日,出了这一番差错,拓跋绍必定会不满,那么和亲的人选就必须换掉,可是……已经找不到最好的人选了,难道真的要让景怡去么?
  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步,永业帝根本就不想走。
  可是任着柳延如何求饶,永业帝不会退让这一步,看着同样在御书房之中,此时只是呆怔的柳如絮,永业帝的面色并不好,柳如絮身上带毒进宫,这一点,任是哪一个帝王,对谁也无法容忍,何况还是这样极毒的灵鹤散。
  “南阳侯之女,你可认罪?”
  柳如絮面上的表情绝望悲伤,抬头看向永业帝,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惊慌害怕,“臣女无罪,皇上,臣女是被冤枉的!”
  柳如絮拒绝认罪,永业帝面色更是不好,“你指甲中的灵鹤散,作何解释?”
  灵鹤散,是柳如絮花费重金得来的,原本是想着在宫宴上的时候,想办法用在苏云初的身上,却是不想,出师未捷,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却是因为一个安安,出现了这样的意外,让一切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可是,现在,她不能承认这件事情,灵鹤散的事情,已经败露,隐瞒不住,干脆也是豁了出去,抬头,看着永业帝,语气坚定,“皇上,臣女心慕靖王,但臣女心中明白,皇上想要让臣女前往西原,臣女并非不愿为我大新和睦做出一番努力,可臣女对靖王恋慕多年,小儿到少女,不曾改变一分一毫,今日,臣女想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臣女愿意以死明志!”
  柳如絮说完,面上反倒是镇静了不少,而后,随着一个重重的磕头,对着永业帝就是沉重的一磕。
  柳如絮说得情真意切,永业帝自然还记得上一次年前的宫宴之上,柳如絮请旨嫁给慕容渊的事情。
  如今再次听了柳如絮的这番话,只沉眸不语。
  柳延一颗心已经堵在了心口,他怎么可能相信柳如絮会真的以死明志。那灵鹤散,必定是别的作用,虽然不知,但是,却是极力维护柳如絮,看着永业帝沉默不语他也是跪着,急急磕头,“皇上啊,小女对靖王之心,日月可鉴啊,才会坐下如此糊涂之事,皇上,小女并无心害他人,皇上饶恕小女一命……”
  柳延头都要磕破了,永业帝沉默了一顿,并不说话。
  另一旁,慕容沇看着柳如絮和柳延这番模样,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握紧了。
  这个女人,从来不曾将他看在眼中的女人,他却是将她身影印在了心间。
  真是可笑之极啊……
  御书房里边发生的事情,最后并不为外人所知,后来的慕容渊、慕容治和拓跋绍都被召进了御书房,直到接风宴会开始的前半个时辰,一切才结束了。
  关于安安偷听到的宫女一事,永业帝也是怒,一并交给慕容治去办理,而楚皇后,也是难辞其咎。
  宴会开始的时候,并不见南阳侯和柳如絮出现在宴会上,先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参加宴会的人自然早就耳闻了,这会儿不见人,心中自然是不奇怪的。
  只是据说这场宫宴,还是拓跋绍的选妃宴,虽然这西原太子生得俊美,可是,毕竟那是去西原,何况,被和亲的公主,有谁是有好的下场的,孤苦一生,背井离乡,根本就是无依无靠。
  即便先前在御花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接风宴会依旧是要开始的。
  朝臣纷纷进入了这一处的宫殿之中,自从慕容渊出了御书房之后,苏云初便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一样,虽然不知到底又出了什么事,不过,如今却也不是问的时候,朝他笑了笑,两人便在靖王府的位子坐做了下来。
  拓跋绍和悠落以及安安一一就位,在西原使者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苏云初所在的这边,是给几位王爷所安排的位置,按照大小一一排列下来,对面便是西原的使者所在的位置。
  永业帝在众人落座之后也随同楚皇后出现了,一起出现的,依旧是除了顺妃以外的四妃中的三妃。
  接风宴会的开场其实很是简单,永业帝象征性地说了一些并不要紧的话后,下边就开始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了。
  只是,宴席之中,悠落却总是朝着元王那边看过去,那个一模一样的样貌。
  便是拓跋绍这会儿见到了,心中也有一刻的震惊,若不是太了解司空,只怕,连他自己都会将元王当成司空了,若非明白,司空早已入土,是他亲自送去的,他也会怀疑是否司空怎的尚在人间。
  大新的元王,绝无继位的可能,更是不管朝政,所以,不存在皇诸之争的风险,说起来,是个可以富贵一生的人,只是,出生便有不足之症,可惜了……
  便是安安见到了元王,也是小声跟着拓跋绍说那人就是司空叔叔。
  可在拓跋绍的警告之下,也只能对元王感到好奇罢了,可却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看望那边。
  元王自然是感觉到了这边三个人探究的视线,尤其是安安还小,压根就不会掩藏情绪,即便拓跋绍隐藏得很好,只稍看了他一次,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短暂的异样。
  宴会进行了小半会,安安称自己喝水多了,想要去小解,原本是拓跋绍想要人带他去,但悠落却是说自己也想要去解解酒,顺便带安安出去便算了。
  拓跋绍明白悠落心中想着什么,不再多言,只点头同意了。
  安安是去小解了,里边有一个小太监陪他进去,悠落自是在外边等待着,再次见到元王,心中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那样的剧烈,只是觉得怅然罢了,人生如戏。
  可是,她独自在这边怅然,身后却是响起了元王轻柔润意的声音,“公主可是不胜酒力?”
  悠落猛地回头,看到元王近在咫尺,踉跄往后一退,“元王殿下!”
  她有些吃惊,在宫宴进行的时候,元王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元王并无多少动作,只点头轻笑,“公主小心些。”
  说着,元王便往另一处而去,他也是去行方便的?
  悠落的心中此时还是如同打鼓一般,跳动不止。
  可元王的身影已经不见。
  时下的人,将厕所称为雪隐,元王进去的时候,恰好是看到了安安在那名小太监的陪同之下出来,可安安一双眼睛咕噜看着他,满脸的疑问。
  元王只得停顿下来,看着安安道,“你认识本王?”
  安安沉默了一顿,才抬起一张小脸看他,“你是司空叔叔么?”
  又是司空,元王今日已经两次听到了这个名号,只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意,“我不是,我长得很像他么?”
  元王只称自己不是司空,安安便挣脱了他,“你说你不是司空叔叔,可你为什么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兀自不明白,安安倒也不纠结,“父王和姑姑都说你不是司空叔叔,你若是司空叔叔就好了,这样,姑姑和父王一定会很开心。”
  说着,安安便跑开了。
  他是真的希望这个人,似乎和云姐姐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一样的身份的人,就是司空叔叔。
  元王对于安安跑开,也不阻拦,只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这一处。
  宫宴还在继续,悠落和安安出去前后的这一段时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罢了。
  回到了大殿之后,歌舞已经停了下来,永业帝面上的表情很是和善,看着西原来使那一处终于说了关于联盟的事情,“大新与西原结盟,从此共同抵抗北梁,必定将失地收复。”
  朝臣自然迎合,跟着道了几句官腔。
  永业帝摆摆手,“为此,我大新决定与西原结为秦晋之好,西原太子将会在我大新重臣的女眷之中选一位适龄女子,作为太子妃,半月之后,与太子一同回西原,而悠落公主,当嫁来我大新。”
  永业帝说得笑眯眯,似乎原本内定的柳如絮从未发生过一样。
  朝臣听着,一致同声,恭喜拓跋绍和悠落。
  永业帝看着拓跋绍,“在座诸位,皆是我大新优秀儿女,不知太子可有属意之人?”
  拓跋绍面上带笑,一样将朝中女子扫视了一遍,唇角带笑,众多女子,多重臣之女,内心担忧,但是被拓跋绍如此俊美之人这般看着,面上也见羞意,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拓跋绍却是轻飘飘一句话,“本宫听闻,景怡公主是大新不可多得的才女,本宫一直仰慕大新文化,不知可有此幸?”
  景怡料想不到拓跋绍会有这么一说,毕竟,永业帝严令告诉她,不必理会与西原和亲的事情。
  便是永业帝听到拓跋绍这句话,面色也是一沉。
  这些日子,景怡心中滋味百遍,不知自己想过了多少东西,可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永业帝拿着自己来绑住陈自明。而他明白,陈自明心中,永远不会有她。
  苦笑了一番,看向同样在大殿之中的陈自明,那人不动声色。
  拓跋绍这一句话之后,全场皆是安静,便是苏云初也是震惊了,其实,和亲公主的命运是真的不好,两国之间,但凡出现了任何摩擦,最先遭殃的便是和亲公主了,即便如今大新和北梁相安无事,可是,日后呢,谁也说不准。
  对于拓跋绍这句话,她被慕容渊握住的手不自觉紧了一分。
  慕容渊自然是能感受到她的变化的,只柔柔握住了她,算是安抚。
  永业帝的沉郁也只是一瞬而已,便立刻换成了面上带笑,“太子,这是要抢走朕最喜欢的女儿了?”
  永业帝的话语里边,虽是带着一丝玩笑,可是却是将拓跋绍这句话当做了玩笑,他也回以玩笑罢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景怡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父皇,景怡愿意前往西原!”
  她说得干脆,语气之中毫无半分犹豫,更是严肃而认真,没有一丝不情不愿,而后,才看着拓跋绍道,“才女之名,景怡受之有愧,然承蒙太子垂爱,是景怡的荣幸!”
  座上的怡妃,惊讶了一脸,苏云初不可置信,众位王爷,各有各的表情,但皆不是真心欢喜。
  可是这是景怡自己站出来做出的决定。
  拓跋绍面上的表情不变,看着景怡面色决然,依旧唇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