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你准备怎么办。”
  尔峰放下咖啡杯，同情地看她。
  相比压榨合同，照片才是她最致命的威胁。
  鹿允兮叹口气。
  假如她是真的十六岁，恐怕也只能屈从于命运的捉弄。
  幸好是她回来了。
  “那其实不是最坏的结果。”
  鹿允兮很理智。
  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她见识多了各种门事件，还有原配当街扒小三暴打的新闻，圈子里更是乌烟瘴气，见多了便也不觉得关乎生死。
  笑贫不笑娼，唯有数学与偶像能还她一片净土。
  咳咳，矫情了。老爹哥哥老师师兄对不起。
  她喝口奶香浓郁的咖啡，诚恳地向对面耐心的男人复述曾经鹿允兮悲惨的人生。
  “捂着这颗毒瘤，三天后我会被迫去陪酒，或许会被占更大的便宜，交给公司更多的把柄，不得不成为提线木偶，赚钱机器。”
  “但我每月只能拿那点死工资，除去给我母亲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所剩无几。”
  “我的母亲或许活不到下一个三十年，我却永远没机会攒够帮她换肾的费用。”
  “哪怕我肯割个肾给她，公司为了从我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价值，也会从中作梗。”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可怜的母亲慢慢走向死亡，受尽折磨。”
  “这并非我的本心，我是真的上当了。”
  她叹口气，体会心里那点莫名的感受。
  那或许是身体里残余的念头吧。
  “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我的付出，或者说牺牲，没有意义。”
  “所以必须解约。哪怕身败名裂也不怕，比起我母亲的命，我的名声微不足道。”
  “毕竟，命只有一条，不太可能重来。”她不自然地停顿，打破之前的铿锵自若。
  “而名声却是可塑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鹿允兮下了结论，诚恳地望他。
  “您能帮帮我吗？我不是认命的人，欠您的费用会打欠条，将来一定清偿。”
  尔峰有些动容，再度打量面前这个步入绝境的十六岁少女。
  苦难使人成长，她真的令他刮目相看！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这案子我接了。”
  他拿过新的档案袋，装好合同与录音笔，又和气地问她。
  “需要我资助你吗？”
  解约后她能做什么？去工地搬砖？
  鹿允兮感激地笑笑，站起身朝他鞠躬。
  “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救急不救穷，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谢谢！”
  尔峰皱眉，不是很赞成她逞能的态度。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鹿允兮笑得自信满满。
  “卖烤串！”
  她是谋定后动的人，既然决定担负起鹿允兮的人生，怎么会允许自己坐吃山空？
  不是她自夸，她bbq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尔峰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似乎在放光的小脸，这种劳动人民最光荣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个歌星吗？
  “咳，烤串不错，一年四季不愁没生意。”
  鹿允兮得意地露出小虎牙，猫眼眯成一条线。
  “等开张了，您尽管来，给您免单！”
  尔峰再轻咳一声，对于未来烧烤摊老板的好意，也只能收下。
  “期待你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