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们还能好起来么?
  一旁的言三也傻愣愣的。
  “唐,唐秘书?”言三略微的笑着,“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你这么突然,我可拿不出随礼的!”
  唐尹芝笑了笑,“反正请假要用到结婚证的,到时候人事手里会有复印件,你看了就知道,随礼就算了!”
  她和苏靖林都不会办婚礼,不会对外声张。
  都说到这个份上,言三当然不好再多问。
  直到后来挺底下的人说见过唐尹芝在苏家宅院挺着肚子,沐钧年才明白她忽然和苏靖林结婚的原因。
  也是那个时候,他脑子里猛然闪过那晚的事。
  苏靖林私下不可能和唐尹芝有关系,除了那一晚。
  所以,苏靖林跟尉双妍什么都没有?
  言三忽然被他叫到办公室,文:“那晚,薛北在哪?”
  言三愣了,不明白二少怎么忽然问这个,而他那晚也在参加公司宴会,这个问题是答不上来的。
  “我这就让人去调取会所周边监控,看看有没有薛北的踪影?”言三问。
  沐钧年点了一下头。
  因为已经过去几个月,加之会所周边线路复杂,这是一项不简单的工作,短期之内是没办法得出结果的。
  正好,沐钧年出差将近一个月,回来时这事还没个确切消息。
  “薛北本身就是军人出身,有些事如果他有心,稍微动个手脚,咱们很难查。”言三从机场接了他,拧着眉道。
  沐钧年刚下飞机,难免疲惫,微仰脸倚在后座。
  也许是角度的缘故,一眼就能清晰的看到他越发冷硬的棱角,出差一个月好像瘦了很多。
  良久,他抬手捏了捏眉间。
  如果是薛北做了手脚,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掩饰发生过的事?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
  车子转弯时,言三不经意扫了一眼后视镜,他以为二少太疲惫睡着了,可是视线里,他紧紧握拳,连带微仰的五官都是紧绷的,透着薄薄的压抑。
  不明所以,言三皱了一下眉。
  他把车速微微放慢,忽而却听到后座的人道:“我来吧。”
  言三狐疑了一下。
  但沐钧年真的让言三下了车,他自己开往玫瑰园。
  从那次她被误伤昏迷之后,沐家上上下下都是小心翼翼,沐钧年也绝口未提离婚,除了表情极少,少言寡语,跟她也没有任何冲突。
  四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玫瑰园门口,他缓步往里走,刚走到门口,只觉得屋里超乎的情景。
  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一个佣人听到引擎声,赶紧从后院回来,恭恭敬敬的,“二少回来了?”
  沐钧年并没急着脱外套,只淡淡的问:“人都去哪儿了?”
  佣人这才道:“二少奶奶身体不舒服,卓医生过来,说是情绪缘故,对胎儿不好,让少奶奶换着地方……”
  “说重点!”沐钧年不耐烦的冷着脸打断。
  佣人给吓得抖了抖,赶忙道:“老妇人和少奶奶都去汇林别墅了,说换个环境对少奶奶情绪好……”
  等佣人说完话,哪还有沐钧年的影子?
  佣人拍了拍胸口,二少的脾气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确佩服二少奶奶还活蹦乱跳的!
  汇林别墅。
  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别人的妊娠反应基本都稳定了,或者没有了,但有时候她依旧吐得厉害,也有时候莫名的心慌、乏力,哪都不舒服。
  卓继坐在床边,最后给她掖好被角,起身才对着陆婉华道:“二少夫人这身体还是不行,得继续调养,不过胎儿很健康。”
  陆婉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点了点头。
  沐钧年回到慧琳别墅,还是那样的安静,因为一群人都在楼上。
  站在门口,他先抽了一支烟,低眉弹烟灰之际莫名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沐家上上下下眼里、心里全是她,连他们回了这里,都没人记得起来通知他。
  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先生?”身后响起田帧的声音。
  田帧在厨房都听到他的车声了,但是半天不见人,果然在门口,只是看到他指尖的烟,田帧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言三说他最近十足十的烟鬼,五米远都能闻到烟味,看来一点都没有错。
  烟还有一半,但沐钧年转手灭了,捏着烟头往家里走,被田帧接过去跑老远出去扔,嘴里念叨着:“夫人见到又该骂您了!”
  太太怀孕后,夫人不让先生抽烟的,见一次说一次,但也抵不过他的烟瘾。
  沐钧年听着田帧的念叨慢慢远去,扯了扯嘴角:倒是忘了,田帧是唯一一个还记得起他的人。
  换了鞋,外套搭在臂弯里,一步步往楼上走,不再回避的走向侧卧,径直站在主卧门口。
  一众人看到他立在那儿,一时间安静了,然后佣人识趣的有序退出。
  “妈,我没事,您也不用担心了!”尉双妍坐了起来,倚在床头,笑得有些虚弱。
  她实在是被身孕折腾得不轻,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反而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隔了一个月,隔着一个房间的距离,沐钧年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掠过。
  她的确瘦了。
  随即,他才缓步往里走。
  “回来了?”陆婉华脸色还算温和,问了一句,之后就抿了唇。
  不是不心疼日日为事务奔波的儿子,只是那件事之后已经快三个月,他的态度没有更糟糕,也没有好转。
  尤其她打了他一杖,至今谁也没提,母子俩平时说话的时间极少,更别说道歉。
  沐钧年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一会儿,几个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他们夫妻俩。
  尉双妍看着他自顾的换衣服,转身进浴室,她欲言又止。
  这样的挣扎一直等到他从浴室出来,又开始换衣服。
  深色的西装,紫色的领带,全身没有一个亮色,回身之际看到她一直盯着他,沐钧年薄唇微动,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得出去。”
  但这在她听来,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平时他可以忙工作,也可以出差,没必要整天跟她面对面,这才刚回来,也不留任何机会跟她在一起?
  鼻尖忽然泛酸,但她说不出任何挽留,因为那是他的工作。
  只有他忘门口走的时候,她忽然握紧手心,鼓着勇气开口:“钧年。”
  很久没听到的两个字,温温柔柔,徐徐弱弱,可他的步伐已经生生定住。
  缓了那么一会儿,他才淡淡的转过身,“有事?”
  尉双妍终究点了头,“我有事跟你说。”
  沐钧年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低低的一句:“我回来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些固执,或者说是心里的酸涩使然。
  沐钧年略微蹙眉,朝她看去,方才发现她眼底有了泛红的痕迹,放在身侧的白皙手指握得死紧。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她艰难的继续:“现在可以是有应酬要出门,明天可以是有事回不来,你总会有借口避着我的。”
  沐钧年站在那儿,浓眉紧了紧,他不知道她哪来这些结论。
  最终,他一眼不发的折回去站在床边两边远处,“说吧。”
  她闭了闭眼,用力忍了翻涌的恶心,缓了缓才道:“如果我们的以后都是这样的状态,我宁愿放了你,也让我没有负罪感。”
  谁也不能理解她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像一个罪人,愧疚煎熬,更是胆战心惊。
  如果孩子出来不像她也不像钧年,她要怎么自处?
  “让卓继给孩子做个鉴定吧,四个月了,可以做。”她淡淡的声音,却很清晰。
  床边的男人视线微垂,五官紧绷,“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她也看着他,“是。”
  他闭了闭眼,显然压抑着情绪,薄唇冷了冷,“那么,如果不是我的孩子,你想干什么?如果是,你又想干什么?”
  尉双妍抿了唇,手心很疼,依旧没有松开,道:“如果不是,我走。”
  如果是呢?她也在想,他一直没有提过离婚,也没再说过会对孩子、对她另眼看待,那么她还想要什么?难道要他表态,从此对她宠爱有加?
  她没那个资格,孩子不是别人的,有些事依旧是发生了。
  终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忽然讽刺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定定的看着她,“我说过不会离婚,至于孩子,至少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不至于让他饿死!”
  这件事,他是从来都不愿谈的,现在也是。
  说完这一句便转了身。
  尉双妍终究是落了泪,“钧年,我们之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了,是不说?”
  沐钧年的身影因为这句话而在门口停顿少许,之后走得干脆利落,楼梯口淡淡的飘来他的低沉:“我今晚不回来。”
  她坐在床边,抬手捂脸,眼泪落进手心里,掌心已经是一道道的月牙痕。
  客厅里,陆婉华一见他穿戴整齐就皱起了眉,“还要出去?”
  沐钧年依旧是淡淡的一句:“嗯。”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刚办完的项目,和对方吃个饭。”
  陆婉华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你出差了一个月,知道双儿每天怎么过来的吗?吐得没个人样,吃不下睡不着,现在回来了,凳子都没坐热又要出去?就不能推一推陪陪她?”
  沐钧年薄唇微抿,改了口:“我尽早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陆婉华实在接不上话了。
  但是听着他的车子离开,还是气得不轻。
  洛敏只好安抚:“二少爷这么忙,也是为了沐煌的前景,这半年过去,沐煌已经是几乎超越傅氏了,想停也停不下来,就当是为子孙后代造福了。”
  除了这么想,她还能怎么样呢?陆婉华叹着气。
  出了汇林别墅,沐钧年的车安静的停靠在路边,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拧眉。
  继而,车子一声轰鸣,转眼到了那个会所外。
  三个多月来,他第二次踏足这个地方,甚至点了他当初找到她的包厢。
  还是那样的灯光,昏暗,迷醉。
  过去这么久,房间里早已没有半点痕迹,他在里边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监控。
  最后才无力的坐进沙发里,埋下英俊的脸,满身疲惫。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言三找过来,手里捏着一个牛皮信封。
  “二少,秘密找人做的,唐秘书怀的的确是苏靖林的种,不过苏靖林从头到尾没做过鉴定。”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笃定,反正从来没听过苏靖林对唐尹芝上心。
  沐钧年把东西看完了,眉峰在黑暗里显得很锋利。
  许久,他终于问了一句:“那一晚,谁还来过这里?”
  这么一问,言三倒是有个收获,“傅天成,根据手底下的人汇报,那天唐秘书也找过傅天成,会所没有记录傅天成出入,但有人见过他。”
  傅天成,沐钧年无声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找个机会。”沐钧年低低的一句:“我跟他聊聊。”
  聊聊?言三很难体会这里边的意思,抿了抿唇,“那……我去准备准备?”
  “上一次傅氏夺标失败,不说有人开始动摇支持傅天成了么?”沐钧年抬起头,又干脆往后倚,“背地里用了多少小动作,挑两个就足够了。”
  这回言三明白了。
  看着他无声的陷进沙发里,言三没走,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沐钧年忽然道。
  二少。言三还真说了:“您出差这些天,我时常也去宅子里,太太的确被孩子折腾得不轻,这两天除了情绪,其他还算是轻的,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出冷汗。”
  沐钧年幽幽的睁开眼,“来做说客?”然后低低的一句:“你可以走了。”
  呃,言三抿唇,“我说的都是实话。”怕沙发上的人发难,他又识趣的接着道:“那我走了,傅天成的事会尽快处理。”
  沐钧年一个人被包厢里浓重的寂静包围,显得孤零零的。
  “钧年,我们之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了,是不是?”
  她柔柔的声音在脑子里来回,带着淡淡的悲戚,挠的人烦躁不安。
  桌上的红酒不知不觉被他一个人干了,最后一次举起空了的瓶子反而怒从心起,扬手就把瓶子砸了出去。
  伴随着瓶子砸在墙上碎裂的声音,男人也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旋身出了包厢。
  彼时,已经是深夜快一点。
  车子在汇林别墅外停住,开车的人犹觉得不清醒,他没打算回来的。
  转头看着黑沉沉的别墅,只有二楼亮了微弱的灯,许是楼道投射的光,他并未在意。
  沉着脸,周身有些凉,进了门裹着一身的酒气上楼。
  刚打开门,人却在门口愣住。
  她就在门口,恰巧打开门,好像算准了,然后略微的惊喜,“你回来了?”
  那样的浅笑,好似她等了很久,盼了很久。可他不需要她如此!他冷了这么久,她是痴还是傻?
  沐钧年的目光扫过远处的挂钟,浓眉拧了起来,薄唇很冷,“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她抿了抿唇,略微气弱,“我睡不着。”
  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尉双妍微微蹙眉,“你喝了很多?”
  “你管不着!”他恶劣的一句,侧身进了卧室,烦躁之意十分明显。
  她的手就停在了办公,一股疼痛划过胸口,刚刚的笑意早已不知道去了哪儿。
  “嘭!”一声自身后传来,她被吓了一跳,惊得一颤后转眼看过去,顿时紧张的跑过去:“钧年!”
  “你给我站那儿!”沐钧年忽然恶声恶气的冲着她,不让她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