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半歌声十二
被关押在牢房里，身体不能出去，琏官便放出灵识。
她先去芙蓉阁，夜深了，花田正靠在床沿上打瞌睡。见裴元昏迷，她就不多逗留，转头向不远处的黄家，她财产之一的驴车还在那。
走到马厩，果不其然，车内已无陶郎踪迹。车内没旁人动过的痕迹，除了消失的陶郎，其他并无异样。
来都来了，她也不急着收回灵识，索性在黄家逛起来。黄宅不小，院落很多，处处布置都很是讲究。
黄员外没了，宅子处处都挂起了白纸灯笼，风一吹，昏黄的烛光便随之摇摆。深夜之际，人大多聚集在灵堂。忙了大半个白日，又加上这个夜晚，灵堂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仆从亲戚均有分工，负责披麻戴孝烧纸钱的，负责跪下哭泣的，还有请来的和尚耷拉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念往来经……嗡嗡然，里面想睡觉的只能趁别人不注意眯一会儿。
逛地差不多，琏官正要离去离去时，身影突然顿住，转头看向灵堂中央的棺材。这棺材呈紫铜色，看着价格不菲，而那棺材之上，还坐着一缕孤魂，飘飘乎……
往前走近看时，那鬼魂似有所察觉，只是左看右看，什么都没看到，她也不好再坐着了，从棺材处跳下，拐去了后院。
琏官脚步不停，跟上去，发现那女鬼进了一处小院。别致的小院门前两边各种着三两棵红梅，冬夜寒冷，暗香飘逸，闻着竟有几分醉人。
这味道很是熟悉，琏官正欲进院子再探清楚，却感到一抹不属于她的温热正覆盖着她的额头。
此刻，心中的震颤难以言喻——眼前，是一条枯河。枯竭的河床裸露在炙阳之下，远方，是无边无际的枯黄的杂草，布满裂纹的田地……四面八方的哀嚎，哭喊，祈愿声汇聚在一起，尽数入耳。
那深深的绝望，疯狂的怒吼，集结着众人之火，将她狠狠地拽入那黑黄的田地中——
她一睁眼，齐遇就在她跟前，而他的手正贴着她的额头……他居然破了她的护身结界！
结界被破，周身的灵力变成了要命的凶器。
齐遇不明所以，见她醒来，他只是收回手，嘴里一张一合，她尚未听清他说什么，喉咙就有股腥甜味上涌，琏官下意识俯身喷出那口血。随着那血而出的，还有溃散的灵力……琏官施法将它们封在体内，可这些小东西东奔西窜，生生拱进血管中，不一会儿她那一张脸已是青白地可怖。
这不过是瞬息之间，齐遇见她难受，便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给她擦嘴角。那里沾了血，红地灼人。
琏官控制着灵力，还不能动弹，任他擦拭。血擦干净，琏官已经勉强控制住四下的灵力，只是心口闷地慌，她甚至觉得冷，牙齿都在打颤，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你贴着我的头作什么？”
“你在发热，还在发光……”夜深了，外边月色透亮，可琏官却比月色更甚。
没醒之前的琏官整个人都又白又亮，他靠近才发现她脸上发红发热。她脸上有伤，发热是正常的，可她这样发光就不正常了，她的呼吸也几乎感知不到。齐遇便碰她的额头探是不是染了风寒。
琏官苦笑：“我施法时，偶尔会发光发热。”是她疏忽了，往常灵识出走都不会当着人，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远处的狱卒们本聚在一块赌钱，突然的光亮让他们觉得正奇怪，一个年纪小的刚巡视，隔着牢杆看到了正发亮的琏官——那个捉妖师！
他不敢再靠近了，转头回去结结巴巴将牢房所见告诉自己的同伴。有个年纪大的狱卒嘘了下，让他小点声：“别声张，别轻易得罪那几个人。”
何千户在军中日日暴晒，自然不怕妖邪。他们却常年在监牢中，这里死人多阴气重，常会请道士施法。老狱卒也不敢近前去看清楚，只是遥望，又朝发光所在的方向跪拜磕头，神态虔诚。
正跟他解释完，琏官的脸上很快又覆上一层薄冰，齐遇手忙脚乱地将监牢所有的稻草全部归拢到她的周围。可这些稻草无济于事，一层又一层的冰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身上凝结。
全身的皮肤都僵硬地厉害，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冻起来了，所幸她发现自己的舌头还能动。双眼已经看不到，她便叫齐遇：“你过来。”
她现在就像个发光的冰灯，明亮通透，她说话的声音很小，齐遇便近到跟前：“你说。”他能为她做什么，只要她说他就去做。
琏官想要凝气打坐，试了几次，却凝不起来，她有些恼……罢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又变成大半个废人：“我冷，你让他们给我拿些火盆，还有炭火，价钱好说。”
舌头被冻地半麻木，话音变得含糊。好在齐遇听清了，起身大力拍监牢的门，叫人过来。那些狱卒本就惊怕，听说拿炭火来就有钱拿，很快就拿来他要的东西。齐遇将这些东西一一点好，全部放在琏官四周……
*
瑛姑周身的阴气运转完，刚伸了个懒腰，就察觉到监牢的异样。这里堆满了火盆炭火，热的厉害。
等到午时过后琏官醒来，瑛姑哭的眼睛都红了：“姑娘，小齐哥是不是死了？”
全身的冰冻无力感已经消退，琏官闻言去看齐遇。他被冰整个冻住，完全变成个冰坨子。想到昨夜他贴来的手，琏官了然：“他不会死。”
午后的太阳可以沿着监窗照进来，瑛姑按她所说将齐遇挪至向阳处，又喊狱卒抱来新鲜干燥的稻草堆放在他身下，同时换上新炭火。
监牢里火气很足，散着几乎要把这里统统烧掉的热量。狱卒们一边流汗清理地上湿漉漉的稻草，一边去瞟齐遇。这男子的模样，就不像活着。莫不是那女捉妖师练什么邪功，将这男子给练死了？狱卒好奇又害怕：“敢问这位公子是故去了吗？”死了就要跟何千户报告，尽快移出去的好。
这些人就没个好话，瑛姑呸呸呸：“不要乱说话，你才死了呢！滚出去！”
她一张小孩子未长成的脸，并无威慑力。视线漂移时，看到了面白如纸的琏官，脸上一大道伤，尤其是那一双浅淡的眸眼，冰冷冷地看着你，生生好像要将人的魂魄吸摄一样。这可太吓人，那狱卒不敢说了，连叫带跑地出去，连监牢门都不及锁上。
瑛姑嗤声：“真是没用！”
她心烦意乱，又无事可做，只好拿起一根稻草对着自个儿的手指一圈圈地绕。琏官见她动作，便道：“瑛姑，你想出去？”
“当然是想，可是小齐哥……”
“他今天就能醒。”
在阳光的照射下，齐遇身上的冰果然在消融。
*
隔日，瑛姑正躲在阴影处，瞅着自醒来后就很虚弱的齐遇。一个头发全白的老狱卒打开牢门，陪笑道：“各位仙师，您们可以出去了。”
听狱卒说话，瑛姑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这么快就提审了？”
那老狱卒摆手，朗声道：“不是提审，黄家人没递诉状，也不打算递诉状。县衙大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瑛姑看下琏官，她已经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碎屑，起身出去。瑛姑只好连忙半扶着齐遇，跟在她后边。从监牢里出来，瑛姑感觉如梦一场：“姑娘，我想想还是不对劲。”
“哪里不对？”
“黄家啊，还有那什么县衙大人……”
外头太阳正猛，琏官扶好斗笠，见远处那渐行渐近的身影，点头：“是不对劲。”
来的是郑管家，他看着比前两天背弯了头发白了，看来黄员外的白事很让人操心。
瑛姑瞧见是他，并无好脸色：“郑管家忙啊，怎么有空往这里来？”
郑管家不好意思地哂笑着：“各位仙长，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当日夫人所为所想，我并不知晓，你们被带走，我也想为你们辩解，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后来才知道，夫人是爱子心切，千担心万担心，当时又有黄家族中的人在，所以她急匆匆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夫人也想补救一二，还请您们原谅则个。”
说到此，郑管家为了表示诚意，从袖口中拿出地契跟银票若干：“这是城外宅子的，这是先前说的看八字的，这些是黄家给各位仙长赔罪的补偿……”
那银票虽然寥寥数张，但数额极大。这些钱，可供他们几人吃花用度好几辈子，瑛姑看地嘴角都弯了。只是回味过来，她有疑问：“我们突然被放出来，也是你们黄家的手笔？”
为了放走他们，疏通县衙里确实花了不少，他没啥好瞒的，摸着山羊胡还有些了得：“黄家别的没有，钱却是不缺。”
琏官把这些都收下：“那害死黄员外的罪名，也是我们担着？”
郑管家愣了下，含糊道：“琏官姑娘，我们老爷年纪大了，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现在老爷的丧事也处理地差不多，您们本就是外乡人……您放心，时间日久，城里的人便会忘了这件事。”
瑛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若不是扶着齐遇，听到这里她就跑到闹市中，将这些事都告诉世人。
郑管家也知道他们家这事做的不地道，想想又道：“琏官姑娘，这事可否就这么过去了？”
“痴心妄想吧你！”瑛姑气不打一处来，“郑管家，没想你也是糊涂人。你能够为你少爷遮掩一时，难道还能为他遮掩一世？这事可没法过去！”
郑管家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是下人，他们是主子，这是注定的。”本想着跟黄员外还乡，事务也少些。现在黄员外死了，他要帮着给黄金贵擦屁股，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眼下能处理一桩便处理一桩，琏官一行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他将黄家姿态摆的那么低，也只能用银钱补偿她们，黄家本就站不住道理……不等琏官答应他，郑管家便着急告退离开。
琏官却叫住他，让他将之前落在黄家的驴车差人送到芙蓉阁。因为收了东西，她语气不好不坏：“劳烦郑管家让人给那驴多喂些草料。”
芙蓉阁是男子的欢乐场，郑管家不明所以，她又道：“我暂时会在那里落脚，若是家中有事，郑管家可以让人去那里寻我。”
还能有什么事呢？只希望他们快些离开这里，可他们偏偏不走。无法，郑管家只好答应。
看他走远了，瑛姑依旧气哼哼的：“姑娘，黄家的人做事真不地道。”
她先去芙蓉阁，夜深了，花田正靠在床沿上打瞌睡。见裴元昏迷，她就不多逗留，转头向不远处的黄家，她财产之一的驴车还在那。
走到马厩，果不其然，车内已无陶郎踪迹。车内没旁人动过的痕迹，除了消失的陶郎，其他并无异样。
来都来了，她也不急着收回灵识，索性在黄家逛起来。黄宅不小，院落很多，处处布置都很是讲究。
黄员外没了，宅子处处都挂起了白纸灯笼，风一吹，昏黄的烛光便随之摇摆。深夜之际，人大多聚集在灵堂。忙了大半个白日，又加上这个夜晚，灵堂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仆从亲戚均有分工，负责披麻戴孝烧纸钱的，负责跪下哭泣的，还有请来的和尚耷拉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念往来经……嗡嗡然，里面想睡觉的只能趁别人不注意眯一会儿。
逛地差不多，琏官正要离去离去时，身影突然顿住，转头看向灵堂中央的棺材。这棺材呈紫铜色，看着价格不菲，而那棺材之上，还坐着一缕孤魂，飘飘乎……
往前走近看时，那鬼魂似有所察觉，只是左看右看，什么都没看到，她也不好再坐着了，从棺材处跳下，拐去了后院。
琏官脚步不停，跟上去，发现那女鬼进了一处小院。别致的小院门前两边各种着三两棵红梅，冬夜寒冷，暗香飘逸，闻着竟有几分醉人。
这味道很是熟悉，琏官正欲进院子再探清楚，却感到一抹不属于她的温热正覆盖着她的额头。
此刻，心中的震颤难以言喻——眼前，是一条枯河。枯竭的河床裸露在炙阳之下，远方，是无边无际的枯黄的杂草，布满裂纹的田地……四面八方的哀嚎，哭喊，祈愿声汇聚在一起，尽数入耳。
那深深的绝望，疯狂的怒吼，集结着众人之火，将她狠狠地拽入那黑黄的田地中——
她一睁眼，齐遇就在她跟前，而他的手正贴着她的额头……他居然破了她的护身结界！
结界被破，周身的灵力变成了要命的凶器。
齐遇不明所以，见她醒来，他只是收回手，嘴里一张一合，她尚未听清他说什么，喉咙就有股腥甜味上涌，琏官下意识俯身喷出那口血。随着那血而出的，还有溃散的灵力……琏官施法将它们封在体内，可这些小东西东奔西窜，生生拱进血管中，不一会儿她那一张脸已是青白地可怖。
这不过是瞬息之间，齐遇见她难受，便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给她擦嘴角。那里沾了血，红地灼人。
琏官控制着灵力，还不能动弹，任他擦拭。血擦干净，琏官已经勉强控制住四下的灵力，只是心口闷地慌，她甚至觉得冷，牙齿都在打颤，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你贴着我的头作什么？”
“你在发热，还在发光……”夜深了，外边月色透亮，可琏官却比月色更甚。
没醒之前的琏官整个人都又白又亮，他靠近才发现她脸上发红发热。她脸上有伤，发热是正常的，可她这样发光就不正常了，她的呼吸也几乎感知不到。齐遇便碰她的额头探是不是染了风寒。
琏官苦笑：“我施法时，偶尔会发光发热。”是她疏忽了，往常灵识出走都不会当着人，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远处的狱卒们本聚在一块赌钱，突然的光亮让他们觉得正奇怪，一个年纪小的刚巡视，隔着牢杆看到了正发亮的琏官——那个捉妖师！
他不敢再靠近了，转头回去结结巴巴将牢房所见告诉自己的同伴。有个年纪大的狱卒嘘了下，让他小点声：“别声张，别轻易得罪那几个人。”
何千户在军中日日暴晒，自然不怕妖邪。他们却常年在监牢中，这里死人多阴气重，常会请道士施法。老狱卒也不敢近前去看清楚，只是遥望，又朝发光所在的方向跪拜磕头，神态虔诚。
正跟他解释完，琏官的脸上很快又覆上一层薄冰，齐遇手忙脚乱地将监牢所有的稻草全部归拢到她的周围。可这些稻草无济于事，一层又一层的冰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身上凝结。
全身的皮肤都僵硬地厉害，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冻起来了，所幸她发现自己的舌头还能动。双眼已经看不到，她便叫齐遇：“你过来。”
她现在就像个发光的冰灯，明亮通透，她说话的声音很小，齐遇便近到跟前：“你说。”他能为她做什么，只要她说他就去做。
琏官想要凝气打坐，试了几次，却凝不起来，她有些恼……罢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又变成大半个废人：“我冷，你让他们给我拿些火盆，还有炭火，价钱好说。”
舌头被冻地半麻木，话音变得含糊。好在齐遇听清了，起身大力拍监牢的门，叫人过来。那些狱卒本就惊怕，听说拿炭火来就有钱拿，很快就拿来他要的东西。齐遇将这些东西一一点好，全部放在琏官四周……
*
瑛姑周身的阴气运转完，刚伸了个懒腰，就察觉到监牢的异样。这里堆满了火盆炭火，热的厉害。
等到午时过后琏官醒来，瑛姑哭的眼睛都红了：“姑娘，小齐哥是不是死了？”
全身的冰冻无力感已经消退，琏官闻言去看齐遇。他被冰整个冻住，完全变成个冰坨子。想到昨夜他贴来的手，琏官了然：“他不会死。”
午后的太阳可以沿着监窗照进来，瑛姑按她所说将齐遇挪至向阳处，又喊狱卒抱来新鲜干燥的稻草堆放在他身下，同时换上新炭火。
监牢里火气很足，散着几乎要把这里统统烧掉的热量。狱卒们一边流汗清理地上湿漉漉的稻草，一边去瞟齐遇。这男子的模样，就不像活着。莫不是那女捉妖师练什么邪功，将这男子给练死了？狱卒好奇又害怕：“敢问这位公子是故去了吗？”死了就要跟何千户报告，尽快移出去的好。
这些人就没个好话，瑛姑呸呸呸：“不要乱说话，你才死了呢！滚出去！”
她一张小孩子未长成的脸，并无威慑力。视线漂移时，看到了面白如纸的琏官，脸上一大道伤，尤其是那一双浅淡的眸眼，冰冷冷地看着你，生生好像要将人的魂魄吸摄一样。这可太吓人，那狱卒不敢说了，连叫带跑地出去，连监牢门都不及锁上。
瑛姑嗤声：“真是没用！”
她心烦意乱，又无事可做，只好拿起一根稻草对着自个儿的手指一圈圈地绕。琏官见她动作，便道：“瑛姑，你想出去？”
“当然是想，可是小齐哥……”
“他今天就能醒。”
在阳光的照射下，齐遇身上的冰果然在消融。
*
隔日，瑛姑正躲在阴影处，瞅着自醒来后就很虚弱的齐遇。一个头发全白的老狱卒打开牢门，陪笑道：“各位仙师，您们可以出去了。”
听狱卒说话，瑛姑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这么快就提审了？”
那老狱卒摆手，朗声道：“不是提审，黄家人没递诉状，也不打算递诉状。县衙大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瑛姑看下琏官，她已经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碎屑，起身出去。瑛姑只好连忙半扶着齐遇，跟在她后边。从监牢里出来，瑛姑感觉如梦一场：“姑娘，我想想还是不对劲。”
“哪里不对？”
“黄家啊，还有那什么县衙大人……”
外头太阳正猛，琏官扶好斗笠，见远处那渐行渐近的身影，点头：“是不对劲。”
来的是郑管家，他看着比前两天背弯了头发白了，看来黄员外的白事很让人操心。
瑛姑瞧见是他，并无好脸色：“郑管家忙啊，怎么有空往这里来？”
郑管家不好意思地哂笑着：“各位仙长，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当日夫人所为所想，我并不知晓，你们被带走，我也想为你们辩解，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后来才知道，夫人是爱子心切，千担心万担心，当时又有黄家族中的人在，所以她急匆匆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夫人也想补救一二，还请您们原谅则个。”
说到此，郑管家为了表示诚意，从袖口中拿出地契跟银票若干：“这是城外宅子的，这是先前说的看八字的，这些是黄家给各位仙长赔罪的补偿……”
那银票虽然寥寥数张，但数额极大。这些钱，可供他们几人吃花用度好几辈子，瑛姑看地嘴角都弯了。只是回味过来，她有疑问：“我们突然被放出来，也是你们黄家的手笔？”
为了放走他们，疏通县衙里确实花了不少，他没啥好瞒的，摸着山羊胡还有些了得：“黄家别的没有，钱却是不缺。”
琏官把这些都收下：“那害死黄员外的罪名，也是我们担着？”
郑管家愣了下，含糊道：“琏官姑娘，我们老爷年纪大了，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现在老爷的丧事也处理地差不多，您们本就是外乡人……您放心，时间日久，城里的人便会忘了这件事。”
瑛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若不是扶着齐遇，听到这里她就跑到闹市中，将这些事都告诉世人。
郑管家也知道他们家这事做的不地道，想想又道：“琏官姑娘，这事可否就这么过去了？”
“痴心妄想吧你！”瑛姑气不打一处来，“郑管家，没想你也是糊涂人。你能够为你少爷遮掩一时，难道还能为他遮掩一世？这事可没法过去！”
郑管家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是下人，他们是主子，这是注定的。”本想着跟黄员外还乡，事务也少些。现在黄员外死了，他要帮着给黄金贵擦屁股，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眼下能处理一桩便处理一桩，琏官一行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他将黄家姿态摆的那么低，也只能用银钱补偿她们，黄家本就站不住道理……不等琏官答应他，郑管家便着急告退离开。
琏官却叫住他，让他将之前落在黄家的驴车差人送到芙蓉阁。因为收了东西，她语气不好不坏：“劳烦郑管家让人给那驴多喂些草料。”
芙蓉阁是男子的欢乐场，郑管家不明所以，她又道：“我暂时会在那里落脚，若是家中有事，郑管家可以让人去那里寻我。”
还能有什么事呢？只希望他们快些离开这里，可他们偏偏不走。无法，郑管家只好答应。
看他走远了，瑛姑依旧气哼哼的：“姑娘，黄家的人做事真不地道。”